悲伤河流

文/邹本峰  编辑/繁花似锦

1
想想该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树没有现在粗壮
河两边都是刚刚没过脚面的细草
孩子还在襁褓里
我也没现在苍老
那时候河水清冽
很多女人穿着花裙子
在河岸边的巨石上
一边洗衣服一边说笑
总是有毛头小伙子
偷偷埋伏在小树林
朝那些花衣服
青涩地张望
 
2
以前的小河
水流舒缓而清澈
我们小孩子常常用干净的水瓶
把小鱼小虾，礼貌地请进去
它们一点儿也不紧张
总是摇晃尾巴
在巴掌大的天地游来游去
偶尔也静静地停在水中
一动不动
等它们倦了，累了
我们再送这些老朋友回家
 
3
村外的小河
中规中矩
只有一辆车身宽
夏季即便下几天暴雨
聚敛七沟八叉的乡邻
充其量也就增加一个车身
这样的小河四季流淌
冬季就苗条了
儿子一个助跑就跨过去
偶有雪花降到冰面上
河流便隐没踪迹
像母亲到远方探望大姐
来去少说也要十几天
夏天就发福了
河里挤满了鱼虾和孩子
从早到晚不得闲
傍晚孩子们陆续回家吃饭
就有成群的鱼儿从水里跃出
争抢孩子们留下的地盘
 
4
一路沿河而行
现在的河徒有其名
浅浅的几处洼地
尚有水痕
余下的干干巴巴
像二爷久病尿床的痕迹
偶有几处水痕已无水声
水色暗黑伴有难闻的气味
河道里有大量垃圾
几双女式鞋，一堆衣物
堆放在河中心
证明某年某月某日有一人
性别女，年岁不详
曾经沿河一路向西
尝试另一种生活
 
5
一场暴雨后
村边的小河发了脾气
毁了堤坝
毁了树林
毁了农田
有一个妇女回娘家也被冲走了
后来在几十里地的荒滩上找到遗体
那个女人一丝不挂
有人说难看
也有人说她像出生一样干净

6
要寻找小河旧址
需要在地图上标出坐标
然后根据河边鹅卵石以及沙土的颜色
来判断河床、河心
在小河的旧址
茂密地长着各种庄稼
小河的血液在叶片中流淌
 
李老三开着铲车
正把小河的内脏和筋骨翻出
然后填上各种支架
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农作物的笑声
掩盖小河悲弱的哭泣

7
昨夜梦到家乡的小河
梦到小时候的玩伴儿
大江、二江、新民、狗剩儿
白漂儿，柳根，胖头，青蛙，蜗牛以及叫不出名字的
我们都有自己的位置
夕阳西下
爸妈喊我们吃饭
我们光屁股走出小河
后面跟着那些水族兄弟
走着，走着
蜗牛就丢了房子
鱼虾就不见了影子

[责任编辑：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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