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梦笔》（三十一）

《草堂梦笔》（三十一）——

“只有矛盾性的抵触；没有符合逻辑的真实”

辽西雷子
　　１、杀无赦。

　　影子折进闭合的眼睑内，呈现出模糊的云状光团……而我不想看到光。更不想看清光团里裹住的是什么。一条白手帕，蒙住一个人，静静陷进椅子里……

　　恍惚的人影在眼前来回走动：几个太监在对一个“死罪”的太监施刑……长条厚木凳。［无辜的刑具。呆板无色。］人像稻草一样被捆扎在上面。丝毫不能动。只有眼睛里末日的惊恐。一个小太监用铜盆端来清水。［无辜的铜盆和清水。又一次承当了刑具。］为首的太监得意地从桌上一沓白纸摸起一张。［薄薄的。纯白洁白的纸。竟是最后的杀手锏。谁说纸不能杀人。无辜的纸白白地白着。白得雪亮。］那双曼妙的手轻轻一扬，［仿佛青衣舞动的水袖。］白纸漂在水盆里，湿透了。又一个曼妙的转身。浸湿的白纸轻轻覆在受刑者脸上。五官凸显。一张又一张浸泡过的白纸接着覆上去。［窒息窒息窒息这就是窒息。奥斯维辛。集中营。毒药密闭室。这就是窒息。挣扎。不挣扎。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比人更残忍。杀无赦。其实不过是一部清廷的电视剧。惟其残忍，让人过目不忘。］

　　……窒息中醒来，满屋子的幽暗。空气中残留着铜锈和污水腐烂的味道。想想。活着，真好。痛不痛都不要紧了。如果就此窒息过去。也很好。至少。不用再次体会。死亡的另一种味道。

　　2006－6－19

　　２、夜太冷。我只想喝醉。

　　退回去。可能吗？一切都是表相。我给自己制造了虚妄。时间飞驰，死亡的指针疯狂转动，我在深渊里，无力自拔。就这样相视着老去。不敢对视的魔镜。哪有什么不老的巫术。一切都是咒语。提前而至的暮年。伤疤。蝶蝴斑。岁月的涂鸦多么腐朽而美丽。你看见的已经不是我，是三千年前的幻象。

　　我知道，我终会令所有的人都失望。宿命的悲伤只是我自己。为什么我深深爱着的一切，又令我深深厌倦？我是我自己的矛盾。爱上悲剧。因为那永恒之美？澄明的瓦尔登都已不再。时间的烟灰已埋至喉咙。

　　这个夏天和春天一样残忍。欲热又冷。夜裹在厚厚的棉被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寒颤……心底的浮冰又一次凝成一座冰川，把一条漫游之鱼冻结在它里面。一艘夜航船无声无息。相撞的毁灭。神都倦于制止。错误的深渊里，我再不会挣扎。我选择沉寂。让千年不老的蝴蝶在梦里飞吧。一切都是幻觉。站在这陌生的街头。无处可去。夜太冷。我只想喝醉。

　　2006－6－21

　　３、暴雨如注。一切都没有过去。

　　夜空中的闪电。轰响的雷声。暴雨如注。道路冲毁。每一步都迈得如此艰难。我不走了。顺水漂游。多轻松……看见冲毁的荷花。一丝丝猩红。看见破碎的叶子。残梗。看见漂浮的动物尸体。膨胀。看见腐烂的纸页，字迹模糊成烟……看见断桥。无人撑的伞。

　　死去。活来。活来。死去。这样的感觉真美妙。一个人一生可以死上几次。我在夜里行走。蒙面。怀揣匕首。杀死一个又一个幽灵。都是痛苦的幽灵。死有余辜。不是我残忍。生活给我冷酷的教育。这就样吧。让世界只留安宁。只留植物和岩石。

　　无用的想。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不必想了。越想越沉重。一切都太相似。以至似是而非。而存在，只有矛盾性的抵触；没有符合逻辑的真实。

　　系统又一次死机。写好的东西都丢失。我能记起的往事已没有多少了。我能记住的只有风声和雨声……还有怀疑者。怀疑整个世界的眼神。

　　2006－6－25凌晨4：10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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