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集文,男,1946年生于湖南邵阳,1965年参军入伍,即赴援越抗美前线,历经生死考验,在火线上入党。1967年凯旋归国,长期在部队团、师机关从事新闻宣传工作。后攻读文秘专业,沈阳大学毕业。自悟丹青,成为湖南省美协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中国湖南湖山书画院执行院长,齐白石大师再传弟子。数十年间,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新闻、诗歌、小说、书画及摄影作品1000多件。出版的专著有《邓集文画集》、《邓集文作品集》、《土气·豪气·文气》(花鸟画艺术家邓集文作品)、《风雨情》(邓集文诗集)、《多迈了一步》等多部。迄今,先后在辽宁、湖南、山东、浙江、台湾和香港举办个展和联展。2011年12月,国画《横行不霸道》荣登世界艺术殿堂巴黎卢浮宫,获法国国家美协颁发的“特别奖”。
邓集文转业后,一直工作在辽宁朝阳。豁达豪放、重情重义的邓集文把朝阳视为第二故乡,凭借其聪明才智在这里成家立业、成人达己。自今日起,《今日朝阳网》将陆续刊出邓老先生的专著《多迈了一步》(该书成稿于1982年,2015年初由《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同步推介邓老的一些美术作品,以飨天下网友。
多迈了一步
第十八章 强扭的瓜不甜
故事发展到1972年。
一个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春日,海军一队九艘炮艘自马蹄湾开出向旅顺港射去。
旗舰打头,其余八艘分成两行,舰距二百米成燕尾队形隆隆向前。就似一把把利剪,哗哗哗地剪开绿绸碧帛。舰队所过之处,碧蓝的海面拖出两条雪白的长带,气势实在是威武壮观。
在旗舰的甲板上,有几十名海军、陆军官兵坐在钢管帆布轻便折叠椅上,欣赏这雄伟壮丽的图景。这些人中,有一位是工程兵团副政委汤增云,他是去参加军里举办的师、团干部学习马列著作读书班的,顺便搭海军的舰艇下岛。根据上级的通知,每个单位可以带一名学习秘书,他这次带的秘书是新闻干事曾中文。
汤增云这天的兴致最高,因为,在他想来,上级通知他去军里读书班学习,这是上头重视培养他汤增云的信号,眼下舰队飞腾的雄壮气势,正好与他憧憬前程的惬意心情合拍,这是其一。再就是,他这次还为他带去的曾干事当大媒,他汤增云则可同旅顺海军的一些头面人物结交友谊。这两桩喜事,让汤增云一张脸红光焕发,神采奕奕。那个派头,就若视察舰队的某位首脑要人。
他饱赏了一阵舰队航行的雄壮图景之后,收回目光寻觅他的随行秘书。曾中文有晕船的毛病,无福赏景,这时正坐在椅子上发蔫。汤增云发现他距自己不远,便伸出手招两下: “小曾,小曾,你过来。”
曾中文闻得首长招呼,连忙振作一下,起身奔过来。
“把椅子也搬过来,搬椅子过来。”
曾中文又遵嘱回头搬椅子。
两人并排坐下后,汤增云笑眯眯地朝曾中文道: “小曾啦,我这次带你去学习意义不小哇!对你来说,是双喜临门啊!”
曾中文含笑望着对方:“我不理解。”
“到军里闭门学一个月的马列,在思想上、理论上是个大收获,这算是一喜吧……”
曾中文微微点一下头。
“再一喜———看对象!”
曾中文立时一震,脸刷一下红了。含羞道: “莫开玩笑,政委。”
“怎么是开玩笑呢!真的。政委我给你当大媒。”汤增云道:
“学习班还得两天才报到,今天是提前下岛……”
曾中文心中慌乱了,他埋下了头。他跟韩笑的关系,尽管在王向东的 “好心”干预下,断了通信联系,但他心中是极不情愿的。“藕断丝连”这个词被文人们到处乱用,实际上,用到曾中文头上才最是恰如其分不过。
尽管他对与韩笑结合不抱多少希望,他接受了王向东的安排就是很好的说明,但他仍抱着某种幻想,幻想有朝一日好运降临,与恋人成就姻缘。不管怎么说,韩笑还在他心中占着位置,
他真还不曾想过一回,让位什么别的年轻异性来心中排挤韩笑,取代韩笑。但话怎么说呢?实在为难啦!他踌躇了许久,抬起头来道:“感谢首长关心,我目前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你不是四五年生的吗?今年二十七岁,按晚婚要求也到年龄啦,怎么还不考虑?”
“我认为,结婚早了,又是老婆又是孩子的,麻烦事多,影响工作……”
“你讲的是真话?”汤增云逼视着他。
“真的,真的。”曾中文脸又红了,诚笃之人说谎话时,外表形态总不自然。
“林彪说: ‘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你也想办件大事是不是?”汤增云用玩笑的语言点破曾中文。
曾中文红着脸否认。
“算啦,还瞒着我啦?你老实说,是不是还惦着韶山学校那个女学生?”
“现在不是学生啦。”曾中文故意避重就轻。
“我知道,早下乡了。”
曾中文低头不语。
“这件事我本来早就该批评你的,当时考虑你上边有股长,有政治处主任、副主任,他们会教育你。我一个副政委,不是你的直接领导,有些事别过问太多。后来又听王向东说,他帮你把联系割断了,我以为问题解决了也就没再去想你这个事了。没想到你至今仍恋恋不舍,藕断丝连的,那我可真要说你几句了!……”
曾中文脸红的就似煮熟的对虾,头埋得更低了。一只脚在甲板上来回蹭,把一块油漆甲板蹭得锃亮。
曾中文面子薄,经不得批评,汤增云是了解的,他又考虑,下船后就要领人家去看对象,破坏了情绪也不好,于是,到嘴边的严词批评又换成了和蔼的劝导:“小曾啦,政委我不想批评你,
青年人嘛,头脑简单,社会生活经验不足,对一些问题考虑不周我能够理解……”
汤增云态度改变,曾中文紧张的心情自然松弛下来,他蹭甲板的脚停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聆听首长的教诲。
“我们这次去读书,去学理论,那就从理论的角度来讲,我们国家,现在处在社会主义历史阶段,还是 ‘一个相当长’ ‘四个存在’,阶级斗争是我们社会一切活动的杠杆,是转动社会这个大轮盘的轴心。国家的政治、政策、法令,个人的政治前途、经济地位、交际活动、婚姻和家庭,等等,无一不受阶级观点的制约,什么纯爱情、纯艺术等等纯这个纯那个,都是不现实的!……”
“那恩格斯说:‘当事人双方的互相爱慕应当高于其他一切成为婚姻基础的事情’怎么解释?”曾中文鼓起勇气辩解一句。
“嗨呀,我说小曾啦,我这次带你去学马列也真是带对啦!你一个整天拿笔杆子写文章的人怎么对理论问题这么糊涂,学习革命导师的理论囫囵吞枣,一知半解怎么行呢?”汤增云显出对理论问题很精通的样子, “恩格斯是有过那样的话,但那是指的社会发展到共产主义阶段的情形,眼下还是社会主义阶段,实现恩格斯的话还早着啦!”
“那这么说,现在社会上的一切婚姻都是没有爱情的?都是阶级关系的结合?”曾中文又轻声地辩驳一句。
“那不能绝对的、对立的看这个问题!”汤增云解释道: “这就好比集中和民主、纪律和自由一样,是对立统一的,在社会主义的集中和纪律约束之下,人们享受着广泛的民主和自由,我们的婚姻,那就是要在阶级观点的约束之下,去广泛地寻找有爱情第十八章/强扭的瓜不甜的伴侣,缔结美好的姻缘。也就是说,阶级关系是首要的、先决的条件。这是正确的恋爱道路,是现阶段社会制度决定了的……”
曾中文找不到辩词。
汤增云又道: “小曾啦,你成天搞写作,又喜欢看个小说什么的,可要警惕思想陷在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情调中,要多注意自己政治上的学习和提高才行啊!在政治问题上,王向东就比你成熟一些,你们俩当初同时调上来搞报道,条件环境是一样的,可他这方面比你强,在爱情上你执迷不悟,他能清醒地帮助你,就能说明问题,你要向他学习才对,他经常接近我,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可你不,你好像对我敬而远之……”
“我嘴笨,不爱讲话,政委。”曾中文解释一句。
“这我晓得,你是 ‘贵人话语迟’,性格上好静不好动,不像王向东那样风风火火,但在自己熟悉的领导面前,有什么好拘谨的,随便点嘛!我也不是不好接近的人,我是很喜欢有才华、有志向的青年人的!”说到此处,汤增云话语一转,突然道: “唉,小曾,想清楚了没有?政委我跟你说个对象,下船就去看……”
曾中文又是一震,难为情地朝汤增云笑笑。
“你看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一样,羞羞答答的,表个态呀!”
曾中文被推进了死胡同,没有退路了!他心慌意乱,勉强地道:“政委您……提的是什么样人呢?”
“嘿嘿,政委给你选的人还能差了?比你惦着的那个不说强百倍那也是强十倍,说给你听听就会满意的。”汤增云既欢喜又自信, “首先,本人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政治思想强;第二,现任职务是一个医院的政治教导员,还是上级机关党委委员,职务不一般;第三,爸爸是副师职干部,家庭条件优越。怎么样,就凭这三条,你小曾还有挑的?……”
“年龄多大了?”曾中文听女方职务是营级,估计年龄不会小。
“呵,对,姑娘姓高,叫高伟兰。”汤增云巧妙地推延一下,
“年龄……跟你差不多,这个……没大问清,记得说给我听了,忘了,再问问,再问问。”
“这事是怎么提起来的?”曾中文又轻声问一句。
“嘿嘿,不是嘛,春节旅顺海军请客,我跟团长、政委三个人去的,宴会上,吴副司令员挨我坐,小高的爸爸是他的老战友,他跟我提起小高,前不久,我那大小子想当兵,我领去交给了吴副司令。在他家里,他又提起小高,很认真地托我给帮个忙,给他老战友选个有才华有发展的女婿,我当时想到你,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汤增云嘿嘿嘿地笑笑,又道:“小曾,好饭不怕晚,也是你有福呀!你看王向东,那么早就稀里糊涂结了婚,如今后悔,后悔也晚!”
曾中文不语。
舰队驶进了旅顺港。
下船后一到招待所,曾中文办理住所手续,汤增云便挂电话找吴副司令员联系。转了几个话机,接通了,互相问好后,汤增云激动地道: “吴司令啊,我把小曾领来了,您看怎么行动好啊?”
耳机里的声音是: “噢,噢,你稍稍等一下,老汤,我马上给老高挂电话,回头再跟你说话,好不好?你在电话机旁别走哇!”
汤增云连答两声 “好”,放下了手里的话筒。汤增云抽着烟,候了一刻钟,电话铃响了,汤增云急忙抓起话筒送到耳朵边,话音很清楚:“老汤啦,你们刚到是不是?……”
“是啊,刚到,刚刚到。”
“刚才我找到老高通了话,老高说家里有点别的事情,今天不方便。那我们明天再安排,好不好?你们刚下岛,先休息休息吧,啊!”
汤增云又应了两声 “好”,扫兴地放下话筒,顺口道:“他妈的,不顺利啊!”一下午无事,他俩用膳后,先在铺上躺了一会,后来上了趟街,逛了逛商店。无聊地打发时间。晚上就寝前,汤副政委接到吴副司令员来的电话,告诉翌日上午见面,地点———高家。早饭后在所里等着,有车去接。这个电话让汤增云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一辆瓦灰色轿车滑到招待所大门口停下,吴副司令员推开车门一露头,已在迎候的汤、曾立即来到车前,两人向从车门探出头来的首长敬了礼,互相握了握手,随后两人上了车。轿车喇叭轻鸣一声又滑走了。
瓦灰轿车离开招待所,穿过市区街道,穿过公园,穿过白云山脚,越过胜利桥,沿海边的公路向新旅顺驶去。到了友谊塔,转弯上山,在半山腰上一座独立宅院门前停下。
高家的这所住宅是俄国人当年侵占旅顺时修建的。这里位置高、视野阔,整个旅顺港尽收眼底。这个山包上一共有几十所这样的住宅,当时是供俄国高级军官居住的。房子设计讲究,工艺精湛,但建筑已经过几十年的日晒雨淋,外表已显出有些古朴陈旧。
这所宅院如今的主人是高副师长,他老伴为他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都承父业———当兵。两个男孩离家远,只有姑娘在身边,姑娘高伟兰三年前已经二十八岁,今天仍说是二十八岁,原因不难理解,姑娘岁数大了不好找对象呀!老两口已经为女儿的婚事操心多年。一心想找个才貌双全的、门当户对的乘龙快婿,可一直事不如愿。几年来,在大连地区的海军中、陆军守备、警备部队中、空军大连机场,三军选来选去也没选出个中意的。当然,回过头来想,其中有几个是基本符合条件的,但当时选的太精,放过了目标。孩子年龄一年年上长,一直没找到更合适的,老两口又后悔、焦急。伟兰本人起初的要求,并不像老人那么高,自从当了学习毛著积极分子后,到处 “讲用”,骄傲情绪增长,也变得清高。上了三十,她方发现自己的青春有些耽误了,才又把眼光放现实一些。昨天下午他们家本来没有别的事,是他们全家在犹豫:一个工程兵团里能有合适的人选吗?是晚上经吴副司令员开导,才决定今天见见面、谈谈看!也许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得小车声,一家三口迎出门来,热情地接客人们进会客室。
会客室里,两张长沙发、四只单人沙发和四只茶几,交替着摆成椭圆形。这是会客室基本的摆设,其次就是壁上挂的领袖像、地图,窗台上摆的盆景。
大家在沙发上就座后,主人一家全朝预选的姑爷打量。只是女儿的打量要巧妙一些,她是利用为客人们倒水、递烟等机会自然地送目于目标,不像双亲那样贪婪地目不转睛,曾中文被看得不自然,脸羞红了。
宾主烟茶、寒暄着,媒人吴副司令看主人一家情态欢欣猜知对今日新人选有些中意,大受鼓舞,他及时地发挥催化剂作用,道: “我说老高,孩子们也不小了。那就让伟兰领小曾另外在那个房间唠唠吧,我们几个老头子留在这里扯扯家常好不好?”
“行啊,怎么的都行啊!”高副师长应允道,随即侧首投目里屋门口。女儿就在门口立着,父女目光相碰时,她微微羞红了脸。
“小曾,那你去吧!”男方介绍人紧密配合, “跟小高去吧,大方点,啊!”
曾中文羞红着脸起身跟小高进里屋去了。
“怎么样?小曾这小伙子不错吧?”曾中文的背影刚消失,吴副司令就笑眯眯地朝主人道。
“小曾这孩子貌相倒是挺精神,从今天初见看,似乎性格上不那么泼辣啊……”高副师长发表看法道。
“小曾是文静人的性格,”汤副政委连忙接茬, “也许跟工作性质有关,材料压得他一天抬不起头来,典型啦、报道啦、经验啦、总结啦,团里写大一点的东西,全靠他这根笔杆……”
“也要注意全面培养,老汤。”吴副司令插一句。
“是啊!我早就想这个事啦。想着放到连队去锻炼锻炼,领导班子结合青年干部时好用用什么的,可是,团里弄文字的人才也太少啦,放走他,机关弄材料这一摊就玩不转啦……”在这种场合下,汤副政委虚一点,话中水分大一点也可以理解。
“小曾是湖南哪个县的?家是农村的啊……”高副师长本来知道小曾的籍贯,可明知故提。
吴副司令明白老战友的心理活动,风趣地道: “老高,你可别小看湖南山沟呵!韶山升起红太阳,伟大的马列主义者毛泽东主席就是从湖南山沟里出来的啊!中央还有许多高级领导都出自湖南呵……”
“这算说对啦……”汤副政委连忙又举出一长串湖南籍的名人,政治家、军事家、艺术家、作家、画家……古的今的都有。
这既是有意义的帮腔,又显示他汤某的博学,一箭双雕。
全场都笑了。
高副师长最先收住笑,目光对着汤增云道: “老汤,你们的工程任务快完了吧?”
“快了,快了!”汤副政委不明问话真谛,随口应诺。
“嗨,你们工程兵部队也真是,今天这里,明天那里,总搬家,是烦人!”
汤副政委灵活的脑瓜觉出主人的话不是纯粹的对工程兵的同情感慨,一定有他某种思想,但一时又无法领悟。能按准高副师长脉搏的吴副司令说话了: “老高,工兵团要是换防,小曾可以调一调,留下来吗?”
汤副政委恍然大悟。他故装惊讶道: “嗨呀呀,高师长、吴司令,你们的目的不是找姑爷,是算计我工兵团,挖我的墙角,谋我的人才呀……”
全场欢笑。在笑中,吴副司令道: “老汤啦,到时候,你可要发扬风格,本位主义要不得啊!……”
会客室里的老头子们就是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笑着。那么一对年轻人呢?他们也在说话,但没这么热烈、随便。
伟兰大大方方地把中文领进她的房间,让中文坐下,她又去取来一包过滤嘴香烟和一盒高级糖块。她客气地请中文吃糖、抽烟。曾中文不抽烟,本来也不想吃糖,但为了掩盖某种莫名的拘束,他伸手拿过一块奶糖,慢慢悠悠地扒糖纸。
他礼貌地打量她:个头显高,体态标准,五官端正,眉眼秀亮。她实际年龄虽已三十出头,但旅大是称为 “北国江南”的气候宜人的海滨城市,姑娘们大都水色好,显年轻,加之小高保养、打扮得体,的确不像过了三十的人。开始交谈。然而他俩的交谈特别的死板、公式化。整个过程都是由女方提问,男方作答。打个比方,伟兰就似一名采访记者,中文是被采访的对象。好在 “记者”是老练之手,她见这种局面,便一边 “采访”对方,一边介绍自己,让 “被采访者”也了解 “记者”本身。谈话的内容不外乎是双方的工作、学习、家庭情况等。
老少两伙唠扯期间,主妇则在厨房大显身手,忙活炊事工作。都唠扯的差不多了,饭菜也好了。主人请客人吃饭。
中文往日听人说过,谈对象时吃饭有讲究,说是招待不招待,招待了吃不吃,是双方表明愿不愿意成交的一种方式。中文心中由于韩笑这个人怎么也排除不掉,无心吃饭,他几次推辞,但却不过主人恳切挽留,汤、吴二位领导执意力劝,只好勉强地领了餐。
酒饭后,中文去卫生间时,高副师长有点不放心地道: “老汤,小曾好像有点不乐意?这孩子有什么别的顾虑吗?”
“这您放心,高师长,包在我汤某身上。”汤副政委自信地打包票。
“那老汤,孩子们都不小了,是不是速讲速行呢?”吴副司令又一次起催化剂作用。
“眼下是三月,”汤副政委思考一许:“五一,来得及不?”
“来得及,再紧也来得及,”吴司令应道, “物质上,老高早有准备,都是现成的。”
“那好吧,争取 ‘五一’,最晚国庆。”汤副政委答复道。
“好吧,那就这么定吧!让你们二位费心了!”高副师长道,
“我为孩子操心多年,总算是个头啦!”
回到了招待所,汤增云报功似的朝曾中文道: “小曾,怎么样,政委给你帮的忙不错吧!今天人也见了,家庭也见了,满意吧!”
曾中文难为情地笑笑道: “政委,人说叶落归根,成家是不是还是本乡本土好……”
“小曾啦,你也真是山沟里出来的,怎么农民意识那么重呢?”汤增云忍不住打断曾中文的话,“干革命四海为家嘛,别说
一个南方北方,异民族、异种族、异国际的婚姻也不多的是吗?你呀,小曾啦,说话也太没出息!……”
曾中文清楚自己的话是一种遁词,经不起批驳的,便由对方说去,等对方自己停嘴了,他又找借口道: “年龄上也不相当呀!”
“你看你,这也成了理由啦!”汤增云立即回驳道, “小高就算比你大一两岁,又有什么呢?燕妮不是比马克思大四岁吗,导师的夫妻生活不是过得很幸福很美满吗?别那么多封建大男子主义,夫妻只许男的大不许女的大。”
曾中文找不到理想一点的遁词,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汤增云又道: “小曾啦,从女方本人来说,才貌双全,不在你之下。从家庭来讲,师级干部家庭,在咱们国家又有多少?政治条件、经济条件没说的,旅大是祖国风景名城,又很富裕。海产、水果四季丰富。许多人做梦想进都进不来,你在这里安家,环境条件也很优越,告诉你吧,人家高家选女婿,那是旅大地区海陆空三军选了个遍才选中了你的,你说你,你还说三道四的,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高的身价?……
汤增云在井井有条的讲叨这番话时,曾中文也在想他心中的韩笑。与韩笑的成功又没有把握,至少还需走一段漫长坎坷的道路,才能达到目的!要忍痛割爱吗?不!可怜的、聪明的、深情的韩笑实在让人舍弃不下!他放声哀叹道: “哎,我算是没有攀高结贵的福啊!”这声哀叹既表达了他矛盾深重的心情,又算是答复了大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