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梦笔（十八）

草堂梦笔（十八）

——“不孤独才是可耻的”

辽西雷子

　　１、老父的生日；百忙中扔下一切，赶到车站已是午后一点多；想到老人独立门前望穿双眼，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心情灰到极点……车上一个男中音唱得人凄婉断肠：“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烦，这个时代男人也如此低郁缠绵，不见一点男儿血性。想想“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曹操倒真令人怀念了……而马路上早已不见马匹，车上难闻的气油味让人一再晕眩；车窗外的风景一片枯黄萧瑟，还是不提春天吧。

　　２、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在站前停下，车门前堵满接人接货的三轮车，喧哗声四起，“到哪去？”——到哪去，谁知道呢？谁知道谁要到哪去，谁又知道别人到哪去？城市一样让人厌倦。穿过人流，直奔商场，老父的生日，礼品倒不必买那些花哨的东西，实惠一点更对老人的口味。返回车站，排队，买票，等车，四下望望，全是陌生人，全是勿勿的过客——车站是个太容易把人淹没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与物，往来穿梭，志得意满者，落拓失意者，仰头低头间神色可辨；外归探亲者，打工流浪者，眉宇间神气也是各不相同……最令人难过的是那些乞讨者：老人，与看似残疾者，腿上脚上打着绷带，真假难辨，此时，施舍与乞讨都是可鄙的，廉价的同情心也是可鄙的，黄土地上真的没有他们的生存之地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痛吧。而一枚硬币对他们又能起何作用呢？日子，无尽的日子他们只想这样度过吗？

　　３、……车子再次起程，已是午后过半的时光；斜射进车窗的光线让人恍惚，一曲乡愁的歌便在这恍惚中黯然响起，无边的黄土地起伏中滚成大海，而浪涛翻卷，一条不系之船，浮起又沉没……暮色中转过一道又一道山梁，最后在故乡的村口停下来，寂静的乡村，被夕阳拢着，安宁祥和又孤寂，远远望见老人在门前打望的身影，泪水又差一点落下来……

　　４、一个注定寂寞的时代，谁都不能给谁安慰。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变得越来越淡漠，异乡的一杯咖啡，一杯红茶，让人品出繁华背后的苦涩。而故乡越来越变成一个无可触及的梦，童年熟悉的人渐渐亡去或远离，生死死生都是音讯隔绝……一个人徘徊在故居的果园，夕光照得人温暖而又苍凉，一时想起老父的话，“你若不回来，这房子早晚是要卖掉的，不留给他们……”我一时黯然，说：“留着吧，再过几年，我会回来的……”他们当然是指两位兄长，父亲的生日这么多年了，只有我一个人记着，一个人给他过，我理解老父的怨言，也理解兄长们的忙碌与不易，但这些就是理由吗？还是不想吧……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母亲怕吵，安静的日子对她来说还有多少呢？而我什么时候能回来？三年，五年？只怕真能放开一切归来时，一切已晚……

　　５、他们说，“孤独是可耻的。”背对这个时代，我要说：“不孤独才是可耻的。”……

　　2006-3-30烟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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