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后那棵老榆树(孙仲兴)

摘要:近期回北票台吉祭祖,开车顺道回到我生活学习工作过的北票南山舍宅,车停在南山舍宅院里转盘的大道边,下车之后,好不容易找到我居住近二十多年的877号老宅所在地址,老房子扒了,很难找到当年的痕迹,唯独那棵老榆树还孤伶伶地立在那,好像欢迎远方故人归来。

房后那棵老榆树

文图/孙仲兴(辽宁朝阳)

  近期回北票台吉祭祖,开车顺道回到我生活学习工作过的北票南山舍宅,车停在南山舍宅院里转盘的大道边,下车之后,好不容易找到我居住近二十多年的877号老宅所在地址,老房子扒了,很难找到当年的痕迹,唯独那棵老榆树还孤伶伶地立在那,好像欢迎远方故人归来。抚摸着老榆树皮,抬头望着树枝上的嫩叶和一串串大小不均的榆树钱儿,我不由自主地淌下老泪,榆树钱儿啊,榆树钱儿,我又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母亲,为了生计,那还不到一米六的瘦小身躯,爬上榆树撸那一串串的榆树钱儿,撸那一枝枝嫩榆树叶……

  1958年,我们家从台吉南山舍宅搬到了北票南山舍宅877号,当年我刚刚五岁,记得大门前仅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石门墩儿,进院是十多米长、半米来宽夹在松柏树趟子里的小道,南屋窗前下有两大堆直径大约一米,开红、黄两种颜色的玫瑰花丛。房头是一堆堆各种颜色的不知道啥名的草花,前后院都被花草围绕着,好美呀!刚搬来那阵子奶奶带着我三天两头地为这些花草浇水。生活真是美美的!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就到了1960年,那时正赶上全国性的三年自然灾害,家家都吃不上溜儿,为了生活,利用早晚或星期天,父亲带着母亲和奶奶,把房前屋后的花呀草的全砍了,翻地平垄打畦子,准备开荒种地,不知父亲从哪要来苞米、豆角、黄瓜等种子,开春的时候,种上了各种蔬菜和粮食作物。我围在父亲、母亲身边,拿着小火铲瞎捣乱。奶奶拦着,好孙子,别捣乱,等上了秋,你就有大苞米吃了,你就不挨饿了。我很懂事,不闹腾了,盼望苞米快长大。淘气的我,有的时候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地到后院种苞米的地里,挖开种苞米的小坑,看长出来没有。

  四月青黄不接,粮本上我才十多斤粮,豆油是每人三两,一斤大米,二斤白面,剩下的是苞米面和高粱米,母亲、奶奶是28斤半,有钱买不着东西。真吃不饱呀,急得母亲团团转,正巧前趟房的郭姥姥到我家串门,说起不够吃,大人好说,小孩子可怎么办,郭姥姥站在我家北门说,小祥他妈,你们家这不是有现成的食物“榆树叶”吗。郭姥姥说,把那嫩榆树叶撸下来,开水焯一下,捞出来,把榆树叶晾半干后,放点盐、花椒粉等,再攥成个团儿,面案板上铺上一层薄薄的苞米面儿,把榆树叶团儿放在苞米面上来回滚上一层面,放到蒸锅蒸上十五分钟就好了。

  母亲听罢,说干就干。找来大板凳,在奶奶的帮助下,爬上了房后那棵老榆树,撸了满满一大书包榆树叶,外带一小包榆树钱儿。

  办事利索的母亲,在郭姥姥的指点下,不一会儿的工夫,榆树叶菜团子就出锅了,呵!吃一口那个香,我顾不得烫,三口两口地就把一个大菜团子给造了,一口气我吃了三个大菜团子,小肚子撑得鼓鼓的。母亲又连蒸了四五锅,张家送俩、李家送仨,左邻右舍都尝到了母亲做的榆树叶菜团子。下了秋,苞米也熟了,豆角也可以摘了,母亲忙起来,带皮的苞米棒子,母亲最先给郭姥姥家送去十多穗,一盆豆角我端着给王奶奶送去!时下,榆树叶菜团子、榆树钱儿大饼子人们很少吃了,可那个年代确是救命充饿不可多得的上等食物啊!

  奶奶住的南屋窗下,父亲利用星期天盖起了鸡窝,一毛钱一只小鸡崽儿 ,母亲抓了二十多只,到了秋天活下来十多只,那只芦花大公鸡能看家,生人别想进我们家院!有一次我家前趟房刚刚从台吉搬来的邻居李大妈到我家串门,这只很牛的大公鸡追得李大妈满院跑,我母亲从屋里连忙跑出来,撵跑了这只看家的大公鸡。每到过了年,开春后,奶奶就会招呼我,大孙子,看看那几只老母鸡开没开裆 ,用你那小手指比量比量,二指半那就该下蛋了!这十来只老母鸡从立春后,我每天只要听到那些老母鸡从鸡窝上边的草窝里出来咯嗒咯嗒地叫几声,就会从屋里跑出来捡起还热乎乎的鸡蛋交给奶奶。每天差不多都会捡十来个鸡蛋,灾荒的那几年,这十来只老母鸡可为我们家立了大功啦!

  那年看到刚刚当家过日子的母亲,拿着父亲单位每月发给的三十元的生活费,全家那是五口人呀,小小年纪的我,看在眼里,痛在心中,于是就想帮助家弄点钱,多少解决点困难,干啥呢?十多岁的我,发现锅炉房捡煤核这个活儿我能行,我就和发小张晓泽搭伴,利用晚上的时间,找个破筐头和二齿小铁钩,来到离我家不远的红砖墙外锅炉房捡煤核,当看到从锅炉房推出来冒着热气的煤灰渣,我们这群小生荒子,不顾热呀,脏的,一窝蜂地冲上去,抢那没烧尽的煤核,一筐煤核卖一毛五,大约两三天能捡一筐。捡煤核这活不好干,浑身上下弄得又黑又脏不说,还怕母亲发现不让干,我就和小伙伴张晓泽合伙,把捡来的煤核先合成一筐卖给院外摊煎饼的老吴家,卖的钱一人一半,神神秘秘地干了二十来天,捡煤核的秘密终于让母亲发现了,当我把挣的一元八角钱交到母亲的手里时,母亲搂着我流下了心酸的眼泪,母亲没有批评我,只是流着泪说,别去捡了,你还小,有妈哪!奶奶好像犯了什么错似的,一声没哼,只是在一旁流泪。

  唉!那几年的日子就这么一点点熬过来了!如今我也六十多岁了,三世同堂,不愁吃不愁穿,住着楼房,冬暖夏凉,出门去哪开着小轿车,游山逛水,真是要啥有啥,人得知足啊。

  老榆树,再见了,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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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仲兴,中共党员,北京广播学院(92)级硕士研究生,高级记者,辽宁电视台驻朝阳记者站站长。荣获全国电视好新闻、辽宁省电视好新闻一、二、三等奖数十篇。主编第一部中国电视论文丛书,发表过数千篇电视新闻,多次荣获辽宁电视台优秀记者、辽宁省广电系统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

[编辑 雅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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