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大地

文/张国华（辽宁阜新）

　　《千字文》开篇里有句话我很喜欢，“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铺展开季节与农事融合形象的画卷。回想2021年牛年，确实应验了“牛马年，好种田”，雨水很给力，仿佛有人在天地间操控着一架巨大的雨风琴，需要下雨的时候雨就来了，不需要下的时候雨风琴收起。舒缓得当，恰到好处，让作物的身材逐渐丰盈起来。秋天，丰收了，大地上挂满了一张张笑脸！

　　风调雨顺，是农民最大的向往。新民镇海燕大姐，二十多亩山坡地，年年歉收。玉米棒子短细不说，还有豁牙漏齿的。去年，大玉米棒子挂满了秸秆，穗穗超过一尺长，有很多秸秆上还挂了两穗，这是土地呈现的惊喜。因为家里养了羊，需要秸秆做饲料，她没有请机械收割，原由是机械收割会破坏掉秸秆，夫妻两人手工掰玉米，玉米和秸秆都要拉回家里去。地里脚下全是枯萎的荒草，这么多的草，也没阻止玉米苗的拔节、结穗、成熟，展现出黄金颗粒聚集的身段，在秋阳下，那些修长粗壮的玉米，闪耀出妩媚的色彩，诱着收割者的心。

　　收割期来临之前，海燕大姐挎起篮子，进入了欣赏期。她每天在秸秆林中行走一次，眼望着一天比一天的成熟，抚摸着一穗穗从小到大从绿到黄的玉米，闻着散满自然的芳香味道，想起春天的播种，夏季的耕耘，那时节掺杂了多少担心，对秋天收获的不确定使人心不落地，在此刻都已化作真实的场景。她穿梭在秸秆林，身体碰到秸秆叶，干枯的秸秆在唰唰作响。看够了，摸够了，闻够了，再到附近的沟谷树林里采蘑菇。蘑菇一批批冒出，一批批入篮，一批批晾晒，一批批焯水用食品袋封好冻进冰箱里。当然要吃一顿鲜蘑，杨树蘑洗净焯水，白菜片洗净焯水，二者随着油温的加热，滋味儿相互渗透交集，再与白嫩的米饭融合，成就了今天忙碌后的好胃口。

　　终于进入收割期，身材健硕的姐夫，每天开着四轮车拉着海燕大姐到山上去。一穗穗玉米与秸秆脱离，跳到篮子里，再一篮子一篮子倒进车斗里。好几块地，收完这块收另一块，这就如同一处处金色的矿藏，激荡着收割者的欲望。产量的翻番，让收割者的心灵欢呼雀跃，让这个秋天的劳动多的是喜悦，劳累也变成了愉悦的过程。而为了使这种愉悦拉长篇幅，海燕大姐一家故意放慢了收割的脚步，慢悠悠地舒展动作，稳当当地把握每个环节。甚至还要用很长时间，拿手机拍下一些照片，发到群里，发到朋友圈。这些流金的玉米，会换来可喜的经济收入，堪称太让人值得玩味的金玉米。

　　她发现了几穗被啃食残缺的玉米棒，呵呵，凭她的经验，毫无疑问是山上的野鸡来享受丰收的成果。海燕大姐望向远处山谷，并不心疼这几穗玉米，反倒有一丝宽慰。生态家园，树木茂密，水草丰美，野禽聚集，丰收的一杯羹分给鸟类，是一种善待大自然的情怀。

　　搓了玉米粒，碾一些新玉米面，锅里排骨炖豆角，上部贴一圈大饼子，肉菜的浓香、新粮的清香混合，弥漫在房间里。最好吃的是饼子的嘎巴，紧贴锅体，酥脆焦香，揭下一整张，抹上酱铺上葱，对折，咀嚼者一脸享受的样子，透露着独特美食给味蕾的冲击。

　　与山南的新民镇不同，位于北部的旧庙镇，主要种植高粱。驻村第一书记杰仁，在帮助乡亲收割的同时，航拍了高粱红的情景。这里遍地红高粱，铺成了红色的海洋，绝对给人视觉的震撼。是谁升起了这漫山遍野红色的旗帜？那些硕大的高粱穗，也像若干红色的火把。高粱，因为产量比不过玉米，曾经很多年退出了大地舞台，近年来，由于科技进步，高粱新品种被研发出来，播种者又将其大面积树立起来。连片种植，连片收割。收割之前，村里的女人们，按捺不住满心欢喜，成群结队到山间地头扭起了大秧歌，拉开收割的序幕。鼓乐声声，唢呐阵阵，穿着艳丽的大姑娘小媳妇，尽展优美的身姿，尽显腿脚的灵动。民间出美女，她们浑身散发出自然美的气息，扭动着最柔的线条。更有灵巧的女子，跑到高粱棵前，手抚高粱穗，闭上眼睛，嗅一嗅穗子的清香，灵魂被熏香，陶醉的样子被杰仁收纳到镜头里。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高粱米都是人们难舍的食物。盛夏，吃上一碗高粱米水饭，加上蘸酱菜，谁敢说不是一种胃口的享受？谁敢说不是消暑的最佳选择？仅有细粮做主食是远远不够的，当下人们特别注重养生和配餐的需求，注定更加迷恋高粱米的质感。北方人在秋天包饭包吃，用大白菜叶子，包起高粱米干饭、葱叶、大酱、香菜，一边大口吃，一边在院子里走动，让饮食变得豪情无比。

　　机械化的加入，使大片收割变得轻而易举。那些火红的色彩被收集到一起，拉到场院平整的地面，碾压脱壳，有风的日子，一把把木锨向高空扬起，飞走了碎末，留下了珍珠。珍珠般的颗粒灌入袋中的时候，大家听见了珍珠相互碰撞快乐的声音。人们扛起袋子的时候，也将沉甸甸的收获感托举到太阳下。高产的红高粱，化作大笔经济收入。红高粱米走向需要它们的人间，一些短茬子留痕在寒风中的土地。当然，冬天里，有纯正的高粱酒登门上桌拜访，让人们忆起红高粱的过往。

　　天下粮仓，有着一群忠诚的耕种者，不停地让它盈满。这些人在季节的大地上，无惧风霜，脚步铿锵，汗水挥扬，奋力敲响洪钟大吕，那群山大海为之合拍的旋律，足以感天动地，感动以食为天的天下人！

　　杰仁拍下了秋收过后庄户院里端起的酒杯。他捕捉到了一双双手上的裂口，捕捉到了酒杯被举起时酒液的颤颤巍巍，捕捉到了劳动者丰收过后满足的神情，捕捉到了这些大地的主人们，眼睛中散发的光辉。

　　秋收，无论金黄色还是火红色，都给了劳动者最好的交代。颗粒归仓，大地重新消瘦起来。忙了一秋的庭院主人们，终于有时间回到园子里，穿起悄悄红透的辣椒，在屋檐下挂起一串串红。也把大棵的白菜码到缸里，层层撒盐，注满清水，压上石头，静待酸菜的独特味道，浸润冬天的每一个日子，一直吃到次年春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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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国华，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阜新市作家协会理事，阜蒙县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在各地报刊发表散文作品数百篇。

[编辑 雅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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