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文/文化信使 张凤伟（辽宁朝阳）

　　正月是一年中最清闲、最热闹的日子。近处的、远处的鞭炮声断断续续、稀稀落落，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 ，我亦是如此。母亲年迈了，一天里却几乎忙个不停，除了一家子人以外，还要伺候院子里的几只活物——小母鸡。

　　“门口来了一条狗。”忙碌的母亲走进屋里说。

　　我便下意识地出去。果然，一条深灰色的，显得有些瘦削的，如成年狐狸大小的狗正站在屋门口，好奇地向屋里望着，两只小而尖的耳朵坚挺地竖着，其造型颇像狼。唯一的不同，就是不像我在公园里看到的狼，两只眼睛那么凶烁。从它那畏惧的样子看出，它还不知道我的来意。我们默默地、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它大概猜出来我不会有威胁它的可能，目光逐渐变得亲切，尾巴也半翘起来，且将欲逃跑的身子彻底转过来。仔细看才发现，它身上的毛有些焦燥，肚子干瘪地吊了上去，像是一场大病后尚未痊愈的样子，用乞怜的眼神注视着我……莫非它被人遗弃？莫非它无家可归流浪至此？我确定它有不想离开这里的意思，便抬起手臂上前欲作抚摸状，它随着我挪动的脚步胆怯地向后退了些儿，稍微摇动下半翘着的尾巴，像是似懂非懂了我的意思。我揣测到，它已经信赖我了，或者在它看来，不能确定我义无反顾地保护它，但至少不会伤害它的。站在一边的母亲说：“给它拿几个饺子吃吧！”当我把饺子轻轻地放在它身边的石阶上，它先嗅了嗅，警觉中夹杂着惊喜，然后不是很挑剔地吃了下去。那吃相，像极了古代刚过门的新媳妇。

　　我想，这条不知来路的狗，在新正大月里，我应该尽一点点心，让它吃饱喝足，然后它应该有自己的归宿，我不应该强着把它收留，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我佯装吓唬它一下，扬起胳臂示意让它出去，它把半举着的尾巴略收了收，看到我的威逼，很不情愿的，时不时地回着头看我，贴着我的身边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随即就钻进我停在大门外的车底下。在它看来，面对着我的无情和残忍，似乎总算找到了庇护自己的场地。在大门外等着我的表哥看到这情景，说：“老弟呀！你把这条狗收养起来吧！听人说，家里来狗是富贵的象征呢！”我淡淡一笑：“普通人家，哪有什么富贵可言？”我们的笑声好像也惊动了它，它依然那么安详地趴在车底下，依然那么温顺，用它那柔和的眼神窥视着我们。它未必知道，我是否给予它期待的一次机会，在未卜的前程中予以寄托。而此时的我，在犹豫中抉择，也在抉择中挣扎……

　　表哥催促着我，我们要到歌厅见一位多年未回乡的同学 。因为比较近，表哥用电动车带我去。临行时，我想，这条可怜的小狗，如果今夜它不走，我就收留并善待它；换而言之，如果它又到了别的地方去，那也不错！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当我坐在表哥的电动车上，奔赴那家歌厅的时候，这条狗竟然极力地追赶着电动车上的我，是那么奋力，那样急不可耐。我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它拼命奔跑的样子，心就软了下来，但终究也没有叫停表哥。就像刚刚，我从屋门口驱赶它时，是它回头看我；只不过现在它拼命追赶我时，是我回头看着它……跑了大约一公里，终于，它望着我坐在电动车上的背影，驻足了疲惫的脚步 ，绝望地蹲在了路边儿上……

　　歌厅里烟雾缭绕、声音嘈杂，恰巧想会见的老同学还没有到。或许，这条让我爱怜的狗追我的情形时刻萦绕在我的脑际，实在让我放心不下，那天我谎说手机落在家里，取了马上回来。我骑着表哥的电动车匆匆地往回赶，想找到蓦然让我惦记的这条小狗，还是否茫然地、无奈地在路上等待或徘徊？打听了几位路边散步的人，只说没注意，或见过也不知道去向。我费尽了眼力，在视野中寻找，然而，我失望了，无果而终。它会去哪？会有好心人收留它吗？这么冷的夜晚，饥渴在街头怎么办？我忏悔自己刚才的草率与不负责任，没能听从表哥的谏言，给这条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小狗一个基本的依托。

　　在这个冷雨频多的晚秋，我又想起了这条小狗。不知道它现在还是否活着，或者活得是否安好？它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生灵，但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它，时而让我不安，时而让我忏悔。因为，是我自己错过了善待它的机会。当然，并不像表哥所说的，错过了“富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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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伟，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辽宁省朝阳县六家子镇人，毕业于朝阳农校。曾在朝阳县董家店、瓦房子、六家子乡镇工作。后来任职教师、小学校长。现供职于朝阳县七道岭镇动物卫生监督所。

[编辑 冠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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