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毛衣(沈德红)

摘要:当把快递箱上所有的胶带都拆完,打开纸箱,一件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红毛衣呈现在我面前。

母亲节特稿

一件红毛衣

文/文化信使 沈德红(辽宁北票)

  当把快递箱上所有的胶带都拆完,打开纸箱,一件像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红毛衣呈现在我面前。红毛衣的温度在数九寒天的冬日直线上升,温暖了我整个身心。盈盈泪光中,在娘家那十几天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眼前。

  回娘家的那些日子,妈妈忙完活计就翻腾她的衣柜。她一会儿拿出一条纱巾说:“这是在一年夏天,去逛商场时看见的,你戴上肯定特别漂亮,就买了一条。”一会儿又找出一双鞋子说:“这是我给你买的,都包好几年了。我想攒多了,你回来一起带回去。”

  在妈妈家住了半个月,妈妈每天都往袋子里装东西,足足装了一大袋子。可妈妈不断地翻衣柜,包括爸爸的衣柜。她口里总在叨咕:“哪去了呀!咋就找不到了呀?”

  因为第二天就要回东北,妈妈为我们包饺子,炖排骨,忙得脚不着地。妈妈已经76岁了,患有冠心病和高血压,我真怕她累坏了。

  原以为妈妈吃完中午饭会去小睡一会儿,谁知道她又开始翻腾。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在床上,每个包裹、每个袋子都不放过,最后累了,就坐在地上找。夕阳从三楼的窗户照进来,使她的满头白发泛着光泽,脸上的皱纹越发深重。她苍老的样子让我心疼。

  爸爸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稀罕你那件毛衣?”

  妈妈大声喊:“我买的,她肯定喜欢。”

  弟弟小声对我说:“那是妈妈为你在毛衣店织的,都织好几年了。妈妈说你体弱多病,穿红色的去病。她一直盼望着你回家,亲自送给你,她每天东藏西掖的,怕家里人给送人了。”

  “大姐,真不懂,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嫁那么远,妈妈想你想的,每天失眠,靠吃安眠药入睡。”弟弟眼角泛起了泪花,他声音哽咽了。

  妈妈找东西的样子让我心疼,我的心像被谁用重锤敲了一下,巨大的愧疚感促使我去拉坐在地上的妈妈。“妈,别翻了。我家里的毛衣多得穿不过来。”她猛地甩开我说:“谁让你嫁那么远,这么多年才回家,近了早就穿身上了。”妈妈哭了,我也哭了。爸爸和弟弟躲到另一个房间去了,屋里一下变得安静下来。那种安静让人几乎要窒息,我感觉胸口疼,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因为浓烈的军人情结,我远嫁异乡。最初几年,两三年回一次家。后来妈妈退休,随弟弟去了大西北的一座城市,距离东北四千多里地,需要两天一夜的车程。因为我的婆家属于辽西的山区,十年九旱,再加上我们又承包了荒山,盖房子,开荒,忙得不可开交,还入不敷出。几年光景,拼命打拼,却输得很惨,残酷的现实生生把我的身体彻底拖垮了。

  俗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无助的我只能把思乡之苦,独自吞咽下去。在异乡的日子里,以前和妈妈靠书信联系,后来打电话交流,再后来就是手机视频。

  2020年,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后,我和爱人决定回家去看望爸妈。真的回家了,我多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有看到车窗外的山和树一点点后退,我才相信,这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多少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百感交集,泪眼朦胧。

  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妈妈仍没有找到那件红毛衣。她把周围的衣服推开,没有收拾,就站起来,走进她的卧室里继续找,背影是那样的孤单,脚步是那样的迟缓。

  我一件一件地整理那些衣服,眼前还是妈妈往卧室走去的样子,心酸让我的眼泪一次又一次掉下。

  因惦记独自在家的女儿,我们只在妈妈家住了十天,就买了回家的车票。没想到,到家不久,妈妈的快递就到了。

  后来,弟弟打电话告诉我,妈妈在我们走后换床单时,从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件毛衣。我忽然想起来,爱人嫌枕头矮,我就在妈妈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平整的包裹,放在了他的枕头底下。

  我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因为自己的疏忽,惹得妈妈受累、难过。

  时光的脚步匆匆,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了。我把毛衣连同妈妈的爱,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在了衣柜里。我要在除夕夜穿妈妈送我的红毛衣,就像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

  (本文发表在《三门峡日报》2021年1月20日,经作者授权编发,编发时略有改动)

小链接
  沈德红,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朝阳作家协会会员,北票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新西兰华文报》等多家报刊及今日朝阳网等网络媒体。有作品入选《启功文化在赤峰》《青年作家年鉴》《在希望的田野上》选本,作品多次获奖,接受过媒体采访。

 [助编 繁花似锦  责编 雅贤]

【本网声明】


网站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