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几个大学生的故事

文化信使/沈德红  编辑/繁花似锦

　　清晨的一个电话，就像一只花喜鹊，叽叽喳喳地来报喜。

　　因为拍梨花结缘的几个大学生，又来离村里不远的山洞检修了，要来家里看看我。顷刻间，我的心里充满了欣喜。

　　我忙吩咐爱人去买菜，自己开始准备中午饭，在忙碌中，与大学生相识的过往，在眼前展现开来……

　　那还是三年前，最美不过四月天的季节。满山的梨花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竞相绽放，给幽静的深山一隅，带来了无限生机和些许别致。

　　离我家不到一里地，有个施工队，已经来了二年了。他们的工地很热闹，我只是去赶集的时候路过那里几次。他们那里的队长和电工偶而会来借书看。虽然没有去过，可每天听着汽车的轰鸣声，看着他们的宿舍和袅袅的炊烟，心里感觉不那么落寞了。

　　一天下午，一辆白色轿车从山下缓缓驶来，停在院外，下来四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我扔下手里的书本，跑了出去。原来是中国水利十五局的四个大学生，今天从单位过来检修，测量，看到山上的梨花儿开了，就顺着花香的牵引来到了这里。我一说话，他们就说我不是本地人。当我说是内蒙古乌海的人时，这个面色白皙，模样清秀的小伙子冲正在用手机拍照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喊：“你快过来，你的老乡。”经过交谈，我知道他是内蒙古临河的人，离我老家很近。我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家乡人，话一下就多了起来。

　　四个大学生，两个是陕西人，一个是本地人。我这个小老乡长相斯文，谈吐幽默，特别懂事，他的言行和他的年纪有点不符。就是过于成熟，善解人意。我婆婆说，她是我儿媳，会写文章，还有书。这个话题可能惊着他们了，因为这是个偏僻的小山沟。我幽默地说：“你们没听过，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吗？”我为了证明我能写文章，把我的几本书拿给他们看。小老乡说：“阿姨，你应该多买点儿书看。”我说：“我从来不买书。”他说：“哪天我买本书，给您送来。”我笑笑，心想，这个孩子真会说话……

　　我们几个就站在青山绿水间，在他们的车旁，聊了好久。奇怪的是，他们二十几岁，我快奔五十的人，可年龄并没有造成障碍，我们聊得是那样投机。有那么一刻，我似乎忘记了我已人到中年，我知道，文学是没有年纪之分的。那个“小帅哥”要去了我的QQ号，我和他们互相加了好友。看看天已近黄昏，粉红色的晚霞，染红了他们的脸庞，他们要回义县了，我还有点恋恋不舍起来。

　　春天的季节是多情的、美丽的。放眼望去，到处是一片新绿。这样的天气，我很少在屋里，总喜欢去外面走走。我刚结束我的漫步，回到屋里，那辆白色的轿车又来了，我看到了这几个大学生的笑脸。

　　“阿姨，我工作忙，在网上给您快递了本书，你看看，喜欢吗？”小老乡手里拿着一本没有打开包装的书递给了我。我一看就知道这本书不寻常，他的封面是硬纸壳，包装精美，价钱不菲。我打开一看，是一本哲学书籍，书名为《生活的艺术》，是著名作家林语堂的作品。我只是初中毕业生，这本书对我来说有些深奥了。可是学无止境，好书是对人有益处的，我可以用学习的态度来看这本书。

　　今天，那个被我称为“小帅哥”的，也就是他们的队长没有来，去广东出差了。他们本不想进家的，在我一再坚持下，他们来家里小坐了一会。小老乡说：“我那天说过给您买书的，说过的话就要兑现。”我静静地回味着这句话。这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孩子。24岁，才迈出大学校门，走向社会。小小年纪，一诺千金。我想，如果哪个姑娘能爱上他，会幸福一辈子。一个人的品行决定着他的生活态度，他绝对不会欺骗人。他们走了，临走时，他们一起说，阿姨，你缺啥就和我们说，用车就打电话，我们随叫随到……

　　他们的车慢慢地消失在晚霞中，我恍然若梦地伫立在那里，心里感觉这个世界是那样得美好！这个山沟因为不俗之客的到来，显得愈发如诗如画起来。我突然自责了，忘记问他们的名字了，好在都加了好友，会知道的。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祝愿着：可爱的大学生们，好人一生平安。

　　后来得知，他们去了另一个山洞施工，离我家二十多里地。我一直邀请他们几个来家里吃顿饭。可他们不愿意给我带来麻烦，总是谢绝。每每想起，自己的心愿没有实现，就黯然神伤一阵子。再后来，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虽然彼此都留下了电话号码，但已经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他们又去了哪里？

　　“德红，出来拿菜。”爱人的喊声，把我从往事里拉了回来。

　　为了招待好尊贵的客人，爱人亲自下厨，我给他做小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忙得不亦乐乎。

　　两个小时过去了，八个菜也上了桌子。爱人买了白酒、啤酒、饮料。当一切准备完毕后，我听到了轿车声，急忙出去迎接。

　　我看见车里下来两个人，前面的是“小帅哥”，那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青年没见过，我再看车里面没有人了。

　　“帅哥”先去看了公婆，他给公婆和爱人都买了礼物。

　　也许是看见酒菜已经备好，也许是我脸上的焦灼与真挚感动了他们，准备看看我就走的两个大学生，没有再推辞，答应留下来吃饭。

　　饭桌上，我们谈笑风生，我才知道给我买书的小老乡，调到广西当官去了，天各一方，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一种深深的遗憾潜入心里，我暗自叹息，缘分太浅，终究还是错过了……

　　“小帅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沈姐，我会把你拍的视频发给你的老乡，放心吧。”

　　因为戴眼镜的青年还要开车，他没有喝酒。也许是初次见面，他很拘谨，话特别少。从不愿意上饭桌陪酒的我，陪在“小帅哥”身边。到现在，我才知道“小帅哥”的名字叫李磊。小李说，他不愿意叫我阿姨，愿意叫我姐姐，那样显得亲近些，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李磊对爱人说：“我们做水利工作的，特别苦。春天出来工作，冬天才能回去和家人团聚。想老婆孩子，只能视频打电话。我每次想家的时候，都来沈姐的空间看文章，她是远嫁的姑娘，我们是游子，乡愁让我们的心靠得很近很近。”

　　我听了李磊的话，沉默了很久。爱人说：“以后想家了，就来家里，当亲友走动吧。”我打趣说：“李磊，想家了就来姐姐家。”大家嘻嘻笑起来。

　　李磊把酒一口干了，特别认真地说：“好，沈姐，一言为定。在东北，我有姐姐了。”说着眼睛湿润了。我知道李磊激动了，便给他倒了杯酒，自己倒了杯饮料，和他干杯。

　　一顿饭，很快在说笑中过去了。李磊得知我三个月没有出去了，决定带我去水库游玩。

　　白石水库离我家不到二十里，车不快不慢地在乡路上行驶着。李磊说：“我家住在陕西省西安市，如果去饭店吃饭，这一顿家常便饭要花费六百多元。”他说，所有的饭菜都是纯绿色食品，他特别喜欢。这让我感觉到，住在山里的实惠和安逸。

　　东北的冬天太长了，春姑娘总是躲在某个角落，不愿意出来。白石水库里的水，虽然没有大海的波澜壮阔，但清风拂来，水面上闪动着鱼鳞一样的波纹，山野静谧，无人干扰，那种安静，也很有情调。

　　我的性格恬静，对于水有着无法言说的痴爱。我和李磊坐在走廊的木质椅子上，小声交谈着。波光粼粼的水纹，像被谁撵着，一层层地向前奔跑着。偶尔会看见几条鱼，在水里游动，然后蹭地一下跃出水面。我发现一只野鸭子从水面钻了出来，她太小了，就像一片树叶在大海里漂流，但她的神态却是那么的泰然自若，在水面上来回游着，在你不经意间，一个猛子扎进河里不见了踪影。

　　我们就那样坐在山水之间，聊着工作、文学和生活。李磊说，之所以叫我来水库游玩，是因为他经常看我的空间动态，知道我内心深处的孤独和落寞，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听了特别受感动，心里对这个小我二十岁的大学生，充满了感激之情。

　　因为是早春，景色还很单调，加上降温，天很冷，李磊怕我身体不好，感冒了。我们在桥上照了几张照片，就回家了。可在水库短暂的逗留，让我身心愉悦！

　　到家后，我留他们吃饭，说啥也不肯，因为回去要准备图纸，不能耽误第二天的工作。我匆忙去装了点自家的花生和咸菜疙瘩，送给了他们。李磊一再推辞。临上车时，李磊说：“沈姐，有时间，我还会来看你。”

　　车走远了，我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路口，看着远处的群山松柏，和如一条玉带一样蜿蜒的山路，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责任编辑 赵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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