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正月十五的回忆(高占国)

摘要:这年过得真快,一晃正月十五了。尽管这年少了很多年味,但仍给人留下了些许眷恋。

正月十五的回忆

文/高占国 编辑/赵盼

  这年过得真快,一晃正月十五了。尽管这年少了很多年味儿,但仍给人留下了些许眷恋。

  然而我眷恋的不是今天这个正月十五,而是孩提记忆中的那个十五。

  小时候,放寒假时总要回老家去。但一般情况都是正月十五之前就开学了,在我的记忆里只要回老家,就没有按时返校的时候,现在想起来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不爱上学,想多玩一天是一天,当然也包含着奶奶、叔叔、大爷无原则的溺爱。二是农村正月十五的灯会和提前煮熟的猪头。因为,从进入腊月杀猪那天起,我就对猪头上了心,特别是我们家这天还要炼荤油,油梭子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时至今日,依然如此。煮猪头本来都是二月二才进行的,但奶奶为了我和大姐能吃上猪头和油梭子,坚持改在正月十五。

  老家正月十五的灯会也不知是沿袭了多少年的习俗,即便是文革时期,也没停止过。

  办灯会,自然有会首。会首的条件是在营子里德高望众,有组织能力,能说会道,老辈人喜欢,同辈人拥护,小辈人敬畏,具备这样条件的才能当会首。有了会首,还要有伞头。伞头就是走在秧歌、高跷队伍前面指挥的人,这个人也很不简单。秧歌高跷队在营子里走街串巷时,要家家打圆场,在每一家秧歌和高跷的圆场间歇中说唱一段。伞头在说唱前把手中的伞向空中举三举,并随着锣鼓点舞动身躯,倒像是广场舞的领舞者。锣鼓点一停便开唱了,都是根据现场情形即兴而发,诙谐风趣又不失庄重。我现在还能记住一段:“打罢那锣鼓,细听我言哪,叫一声老少爷们细听周全哪,今日秧歌来到此,又赏烟来又赏钱”唱罢,又一通锣鼓点。这时,会首会向大伙宣布:“XXX,赏钱五毛,赏烟一盒,大伙谢了!”随后,大伙随声附和声“谢了”,再敲打一通锣鼓点,又走向下一家了。

  营子里正月十五办灯会,十四就开始忙乎了。十四这天不用招集,各家各户的热心人早早就聚到生产队。做灯用的材料早在年前就准备好了,毛头纸、火油和粗糠。会首把人分派一下,有裁纸的,做灯馅的(灯馅就是粗糠拌火油),包灯的,用筐分装的,真的是井井有条。

  包灯是有讲究的,每年都有包灯高手在现场做示范:拿起巴掌大的几张毛头纸,在左手平放,右手从一个大筐里捏一些拌了火油的粗糠放到左手平放的纸上,左手向上一攥,接着再攥几下,然后右手把包油馅的纸用力一拧,这一个灯就算做成了。高手做的灯包得紧实,馅大而不漏,松紧适度,燃烧效果好,晚上点着了撒到地上明亮,且燃烧时间长。尽管大伙有点不耐烦,可还得耐着性子听。等高手示范完毕,大伙就立刻操做起来。做灯的质量还是有高低之分的,收灯的人时不时会提醒说:“XX,你看看你包的灯,太松散了,你攥紧点,多拧一圈行不行?!”。

  快到中午了,灯也包完了。会首说:“灯也包完了,大伙都受累了,大盆里有碱水,都好好洗洗手,火油味太大。回家吃完饭早点出来,太阳没下山时就该打场了。”年轻的有人连手都不洗就一哄而散了,几位老实持重的把装灯的筐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遗落的烟火,又告诉饲养员上点心,这才锁上门各自回家。

  正月的天有些长了,这时节,各家又大都吃两顿饭,吃完饭太阳还有两杆子高呢。

  孩子们耐不住性子,吃完饭都聚到了大街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也来到队部前,倚着墙根或蹲着或站着,漫无边际地扯着闲篇儿。十多岁的孩们有的打尜,有的打老爷,还有的在疯跑。

  当然,聚集人最多的是置放锣、鼓、铙的地方,锣鼓敲得震天响,偶而还有几声二踢脚和孩子放的小鞭儿声。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虽然不高,但对未来依然充满期盼。没有愁眉苦脸,没有怨声载道,在男女老少缺少营养的脸上,仍焕发着幸福与满足的喜悦。而年,在人们心中的期盼仍是那样的浓烈,年是任何节日都不能取代的。正月十五一过,这年便结束了。如果说年三十是年的开幕,这十五的灯会就是年的落幕。

  太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锣鼓突然停了,人们从嘈杂中回归平静。踩高跷和扭秧歌的人们都自动围向伞头,伞头仔细检查着每个人的装束,或帮助紧紧衣裤,或在丑的脸上再描上几笔,有时还查看一下高跷腿子的绑绳是松是紧,有时还摸一摸高跷腿的铁箍。保管早已把做好的灯分发给了撒灯的人。撒灯的人多是五十多岁的,因为这个年龄的人稳重,撒灯时不温不火,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毛手毛脚,因为那时家家户户的柴垛都在院外,一不小心着了火就麻烦了。那时也有把人家的柴垛烧了的事,但我没听到有说三道四,打官司告状的。我倒觉得,那时虽然贫穷,但远比时下的一些人好得多,现在富足了,人心不古的人反倒多了起来。在保管装车的时候,也会有人过来要几捧灯,说是撤放到祖茔地。我们家奶奶是不让家人去要的,说那样是心不诚,都是奶奶做好后,我和大爷去撒的。

  说话间,人们聚齐了。最前面的是旗手和伞头,随后是高跷和秧歌队,再后面就是看热闹的大人和孩子们。第一站是穿过半个营子先到庙上,在这里打个圆场,放一挂小鞭儿,10几个双响,这些东西是由生产队准备的。撒灯人在庙前庙后撒了一圈灯,伞头又唱了段祈福的歌。这时队伍就往回转了,走在最前边的不是旗手和伞头,而是四个撒灯的人。撒灯人背着一个粪箕子,里面装满了撒的灯,一手提一个玻璃罩的汽灯,一手拿一个带尖的杈子,一边走一边撒着粗糠拌火油做的灯。后面跟着旗手和伞头,队伍行走在撒着灯的崎岖村路上。

  大家在汽灯的照耀下来到了营子口第一家。这家的主人见撒灯的、高跷和秧歌队来了,早做好了准备。院中灯笼高挂,院子四角都点上了大一点儿的灯泡,院子里灯火通明。老远就放了几个二踢脚,快到院时又放了挂小鞭儿,院中央放上高桌,桌上放着暖壶,几只大碗,一个硕大的旱烟盒子,里面放着一本写满字的小学生作业本,这是卷烟用的,边上还放一盒“农丰”牌香烟。虽说是本营子人,人们依旧打躬作揖,嘘寒问暖,客气非常。在锣鼓点中高跷踩个圆场,有高手做了个捕蝴蝶。那秧歌也不示弱,尤其是丑角那装疯卖傻的夸张动作,更是引人捧腹大笑。最后伞头唱了段:“秧歌来到第一家呀,跳得欢来耍得杂,本想在此多耍会,后面还有好多家。锣鼓响,腿要抬,一迈步呀,就走了哇呀,唱到这呀,说一声呀,你想送啥快点拿!”这时,只见主人拿了五毛钱、两盒烟和一包点心来到院子中央,做个罗圈揖,把东西给了会首,会首又高声重复一遍,把东西放到搭裢里,伞头又高声喊了句“谢了”,众人跟着齐颂一声“谢了”,队伍又走向下一家。

  我们的营子沿沟分布,顺势而为,南低北高。当走到营子北头最后一家时,天上居然飘落了一点雪花。老人们说,这才是应时令。老辈早就有讲:“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年时气多好,灯也撒完了,也落雪花了,今年一定是个顺当年。正好,他们家的院子宽敞,也扭得开”。这锣鼓点骤时紧密起来,那踩高跷的如履平地,前蹿后跳。那扭秧歌的扭腰跨臀,左拧又摆好不热闹。撒灯人把余下的灯撒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顿时通亮起来。主人乘兴又拿出一摞二踢脚,碗里斟满了热腾腾的白开水。小年轻的争着去放二踢脚,上年纪的喝着热腾腾的水。

  此时,已近午夜。虽然天空飘着几朵雪花,但却感觉天有点透明的蓝,月亮撒下的光芒似乎也有些蓝。人们喝着白开水,却感觉加了蜜糖。大伙儿仰望夜空,倾听鞭炮清脆的炸响。居高放眼望去,那蜿蜒的村巷,那点点灯火,汇成了一条腾舞的火龙,好不壮观!

  年,就这样过去了。回忆过去,心里总会有几分温暖。而明天,人们将日复一日地继续打拼。因为,希望总在前头牵引着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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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占国,辽宁省朝阳市教师进修学院原工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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