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迟来的悔恨(瞿军)

摘要:那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你彬哥来了一封信。有空,你与他联系联系。”说完,电话那端的父亲沉默了,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迟来的悔恨

文化信使/瞿军 编辑/昕晨

  那是父亲打来的电话:“你彬哥来了一封信。有空,你与他联系联系。”说完,电话那端的父亲沉默了,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刚十余岁。那年的春节,父母带我们姐弟三人,从乐山千里迢迢回涪陵老家。父亲少年时代就离开涪陵乡下,到重庆城里当学徒擦皮鞋。父亲在老家只有一个大姐,另一个大哥远在贵州水城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由于是事先约定,大伯也带着家人从贵州往老家赶。那年的春节,分开多年的父亲三兄妹终于在老家乡下团聚了。本来是父亲他们那辈人难得的幸福相聚,却因我顽劣的一句骂人话,让父亲和大伯从此成为陌路人,兄弟反目二十多年,直到大伯去逝,都未曾与父亲沟通,也没有让亲人通知父亲参加葬礼。当父亲得知大哥去世很久的消息后,倔犟一生的父亲依然沉默,只是背地里常常在喝闷酒时落泪。

  父辈间的纠纷恩怨,是以我骂大伯那句话开始的。

  那次回到乡下老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哭闹着父母要去买鞭炮。母亲说卖鞭炮的地方很远,要到镇上才有卖的,吃完午饭再去。不依不饶的我,一直哭闹着。大伯刚起床走到院坝里散步,见我直缠着母亲,便数落我两句:逢年过节的,大清早闹什么闹!平时被母亲宠着的我,根本不理大伯,反冲撞一句:“要你管。”“这孩子还了得!”大伯此话一出,顽劣的我,竟冲着大伯呸了一口。大伯气得上来捉住我,在屁股上很拍两巴掌,想教训教训我。不料,我不但没服气,反而哭闹得更凶,并用脏话开始乱骂大伯,气得大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时,父亲也来到院子里,大伯转而责备父亲,不该把我娇惯成这个样子。脾气同样火爆的父亲当即回了大伯一句:“我自己的儿子,知道该怎样教育。”此话倾刻引发了大伯新的不满,俩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指责起来。结果,当晚的团年饭都未吃成,父亲上桌,大伯就不来,大婶左劝父亲右劝大伯,始终没把反目的兄弟俩劝到一张桌上。第二天一大早,大伯带着大婶、萍姐、彬哥一家子启程离开了老家。

  大伯一走,从此杳无音讯。

  在涪陵老家没呆上两天,父亲也带着我们全家返回了乐山。亲兄弟的反目,父亲对年幼顽劣的我没有再责备一句。刚开始,父亲还盼望着大伯的来信,时不时跟母亲唠上几句小时在乡间跟大伯一同上山打柴、下河摸鱼的话题,常常是唠着唠着就突然沉默不语。随即,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后来,再也不同任何人提起这些事。十分了解他性格的母亲,劝父亲主动给大伯去封信,问候一声,化解下兄弟间的龃龉。父亲总是摇头不语,也不让母亲代写封信去化解矛盾。时间一长,随着大伯那边也无来鸿,沉默的父亲便更加沉默,经常独自以酒浇愁,眼看着白了双鬓。

  一九八五年,我离开家乡乐山到外地工作。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夏夜,我和父亲在小院的梧桐树下纳凉。聊了一阵其它话题,成年后渐渐明白了父亲兄弟反目之因的我,怀着十分愧疚的心情问父亲,你给大伯去封信吧?沉默了许久,父亲长叹一声说,算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以后再说。我不知道,护犊情深的父亲在想念远方的大伯时,内心所压的那块感情的磐石有多么沉重。执拗的父亲,就一直这么沉默着。

  这以后,每年春节回家看父母,我再没提起过给大伯写信的话题。通过父亲来电告诉了老伯儿子彬哥的电话,才知大伯几年前就去逝了。彬哥告诉我,大伯也是性格十分倔犟的人,曾经多次反对大婶跟我父母通信,甚至直到临终前那一刻,也不许大婶通知父亲。

  跟父亲通完电话,迟来的悔恨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少年时的顽劣,青年时的懵懂,那时还意识不到自己在亲人间造成了多么大的隔惑,多么大的伤害。成年后,我本有很多机会去消除父亲他们兄弟间的矛盾,让他们重温手足之情。但是,都由于自己的胆怯、自私而退却了,放弃了,常常借口于忙工作生活。如今,明白了一切的我,再也无法愿谅自己年幼时的顽劣、青年时的懵懂和成年时的懒惰、自私!无法愿谅自己给最爱的父母所造成的伤害……。而今,早已为人父的我,才深深地体会到“不当父母,不知父母心”这句老话中的厚重含义。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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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军,居四川绵阳。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四十年读书不辍,坚持笔耕,发表小说、散文及诗歌作品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地刊物。著有散文集《心灵的旅行》、小说集《桥头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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