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味蕾花开忆流年(贾忠武)

摘要:飘着雪花,寒风饿狼一般嗥叫的日子,或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街道上常有烤地瓜的香气氤氲嗅觉。

味蕾花开忆流年

文化信使/贾忠武  编辑/雅贤

  飘着雪花,寒风饿狼一般嗥叫的日子,或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街道上常有烤地瓜的香气氤氲嗅觉。这时候,我的味蕾也就羞涩地打着朵,将要绽放粉红色的记忆了,连同那瓜菜半年粮的生活也徐徐绽放了。还有对祖辈以及世世代代的辽西人的勤劳能干、聪明灵巧、乐观自足、善良虔诚的精神品质的敬仰与怀念。

  那个时候,不只是辽西,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干旱的,贫穷的。开国领袖毛泽东主席一次看报纸的时候,突然问身边的同志,辽西朝阳下雨了吗?如果让高海涛先生来回答,那就是辽西从来不下雨,要下就下青铜雨。辽西的土地就像辽西人一样争气,辽西的树叶瓜菜也争气,写就了瓜菜半年粮的精彩华章。

  清明前后,是辽西种瓜、垵豆、栽大蒜的季节。民谚说,清明不栽蒜,老了不分瓣。孩子们盼着栽土豆,不仅是秋天有土豆吃,更因为眼下可以吃挖完土豆芽的土豆。熬着吃,炖着吃,还可以吃土豆干饭,还可以擦成丝儿和面贴玉米面儿饽饽吃,有点儿淡淡的甜味,吃起来香津津的,可以吃得热汗淋漓,仿佛一段艰难的日子就有滋有味地过去了。

  过了谷雨,蝴蝶纷飞的时候,就有了飞禽一样珍贵的杨树叶和榆钱儿。采摘杨树叶,都是在谷雨到立夏之间。老一辈说,过了立夏,杨树叶就发柴,或是招小虫吃咬了。也有的说,立夏杨树叶关门儿。我想,可能过了立夏,杨树叶基本就算成型了,再采摘不会有新叶发出,杨树就会有性命之忧了。采回来的杨树叶,摘掉叶柄和芽包的外壳儿,放进大铁锅里煮,待树叶变得暗黄,锅里的水透着盈盈的绿,捞出来用清水泡上三两天,去去苦味儿,就可以大口大口地吃了。可以蘸大酱吃,就着羊角葱、苦麻子、婆婆丁卷单饼或者高粱米粥、高粱米水饭,也可以把杨树叶子揣进玉米面里贴薄薄硬硬的饼子,微苦里带着点儿清香味或是春菜的土腥味,大嘴丫子能吃得香掉牙,能吃得风生水起。

  那些浸泡的杨树叶子刚刚吃尽,那榆钱、榆树叶就像排好日子探亲的姑奶子舅爷,及时雨一般赶到家里,帮衬家里改善伙食。调皮的孩子就像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样,又蹦又跳,欢呼雀跃。能上树的,就像采桑女悬一只筐,装满盈盈的绿色“铜钱”。不能上树的就在地下等着接筐,就像小燕子似的张着小嘴儿焦急地朝着树上唧唧喳喳地叫着。还有的图省事,或是免得孩子着急,就折下几根枝条,给孩子解馋。孩子们小嘴儿塞得鼓鼓的,腮帮子鼓出核桃大的包,都要翻不过花来,好半天才下去,接着爆出一声来,香啊!吃疙瘩汤放进一些榆钱,吃起来滑滑的,即使看着碧绿的色彩都觉得味蕾花开,唾津潜溢。把榆钱揣进玉米面里贴手指厚的饼子,吃起来绵软幽香又泛着微微的甜味。那滋味真是回味无穷,竟然不觉得那个贫困日子很清苦。

  我最佩服母亲的手艺,就是什么菜都能贴饼子,什么菜都能做饺子馅。无论是白菜、小葱、角瓜,还是萝卜、豆角、土豆、蘑菇……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那时人们真的是太能干太聪明了!

  吃的最多的该是土豆。土豆刚下来时,角瓜熬土豆,土豆炖豆角,炒土豆片、土豆丝儿;后来就土豆干饭,土豆饽饽。即便土豆炖豆角,锅圈边儿也贴上一圈土豆片,孩子们乐意吃又节省了粮食。豆角锅里的土豆,最好加点腊肉,捣碎一些杏仁儿,把中等的土豆整个的放进锅里炖。土豆上沾着黑乎乎的菜汁,亮晶晶的气泡似的油星儿,吃起土豆来,涩涩腻腻的,香得不得了。最后干脆烀大锅的土豆当饭吃,有时也凉拌土豆片。就是把烀熟的土豆晾凉,切成薄片,加上葱花咸盐(那时没有酱油、醋味、精),拌上新鲜的大蒜泥,土豆片腻腻的香香的,大蒜辣辣的,吃得鼻尖鬓角都淌着汗水。那就是一个字,爽!为了长期备用,人们还把土豆切成片晾成干留着冬天吃。冬天炒土豆干,别有一种滋味儿!你会觉得那不是智慧,而是一种发明。

  入了秋,大人孩子心就有了底,好像就迎来了盛大丰富的节日。有的人家就奢侈一把,擗几穗苞米烀着吃。一般勤俭的人家是舍不得的,怕浪费粮食。吃烀苞米少不了蒸茄子这道菜。黄灿灿的,或是白莹莹的苞米,很是招人稀罕,吃起来柔(辽西人读四声)头,新鲜的玉米粮食的香味直逼鼻孔。那蒸熟的茄子,透着浅绿暗黄,温热里透出茄子的香气,加上蒜泥的辛辣,掺和着苞米的清香,绝对是人间的美味。俗语说,烀苞米,蒸茄子,撑死老爷子。极言其味道的绝佳。有时母亲也会在灶膛里烧上两穗苞米。取出来,扯掉冒着火星或是青烟的苞米皮,每个孩子轮番的,啃上两口热乎乎的苞米,硬的米粒儿脆香,软的米粒儿透着浓浓郁郁的米香。那香味,就像一只极好的曲子缭绕着,沉醉着。

  能接济秋粮的是地瓜。地瓜可以烀着吃,面面的、甜甜的。还可以放进白菜锅里,也可以贴在锅边上,冒着粘糊糊的地瓜油,吃起来很香。为了节省粮食,聪明的人就贴地瓜饼子,捞地瓜干饭。有时也晒地瓜干儿,吃起来硬硬的,像蒙古牛肉干儿。冬天的夜里,如果孩子会乖,趁着大人高兴,可以讨得一两个烧地瓜吃。地瓜皮儿鼓起来,带着黑褐的斑块儿。一剥皮儿,香气一下子就冒出来,如果不关严窗子,那浓厚的地瓜香味会像小孩子似的跑遍整个村庄。让整个村庄都会沉醉在这静静的冬夜里。

  冬季对农家院来说是富有的季节。这个时候,改善伙食的方式不是套野兔,小村里的人,不会轻易杀生的。孩子们搂满筐柴禾,闲下来就撇石子或土坷垃,打下一嘟噜红玛瑙似的山枣,打牙祭。最快乐的是在某一块草窠处发现了风干的地木耳(一种像木耳似的地衣植物,我们这里俗称地瓜皮),用帽盔兜回家去,地木耳炒咸菜丝,那是一种不可言妙的滋味。那地木耳,看上去黑莹莹,颤巍巍,就像一张笑脸或是一道妩媚的目光,那是山珍的极品。

  辽西从来很少下雨,辽西人勤劳能干、宽厚虔诚,即使在极其困苦的条件下,珍爱生命不杀生。教育孩子们要爱惜生命敬畏自然,度过极其艰难的瓜菜半年粮的岁月,还依然是那样的怡然自乐,坚定自信。这种辽西人的品格,成了一种宝贵的辽西的“青铜雨”,滋润着辽西故乡,滋润着世世代代的辽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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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忠武,辽宁省朝阳县波罗赤镇初级中学教师,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有作品发表于《中国散文诗》《当代小小说》《辽宁邮政报》《辽海散文》《作家天地》《辽西文学》《朝阳日报》《朝阳广播的电视报》等。网刊《中国朗诵艺术杂志》《溪流》《向南周刊》《诗山西》等有作品收录于李镇西教育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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