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小说——咱俩扛着走(四)

摘要: 小秋和小春是在一家饭店相爱的。

小说

咱俩扛着走(四)

文化信使/谭国财  编辑/雅贤

  小秋和小春是在一家饭店相爱的。

  像小秋这种嘴唇有点儿瑕疵的人在饭店打工,是摆不上桌面上不了前台的,她只能在后台刷刷碗择择菜什么的。有时,前台服务员忙不过来,她也就愿意义务地帮着端端菜。而她端菜也是有距离的,只能从后台上楼梯,交给上楼的服务员。她是不能进包间的,更别说进高档包间了。用她自己的话说:自己是盘底的菜碗边子饭擦桌子的抹布,只能做生活中的配角。这点,她也不怪罪老板娘,自己也明白:客人吃饭,也是一道风景,菜好酒好饭好,客人的心情也要好。不能因为自己的光临损了客人的酒兴食欲伤了客人的心情败了客人的这道风景。当然,向她这样在后台服务的人员只能挣点死工资,每月600元,不能向前台服务员那样,每月800元,还要挣点儿向客人推荐名酒贵菜的小费等。关于这点,她不艳慕也不嫉妒,保持心理健康,心情恬适,面容愉悦,终日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甘当配角。可有一天,她心理的确健康不了,沮丧到了极点,连辩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天中午,客人多,小秋也热情地帮着往楼上端菜。她端了一盘扣肉递给了楼上的一位姓曹的服务员。这盘菜是202房间钱老板他们的。小曹以为是老板娘赏给201包间的菜,也没多问,就把这菜端到了201包间。201包间是本店仅有的高档房间。一是宽敞。一张能容纳近十七八个人的大大的餐桌只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二是设备齐全。棚顶四周的闪光灯簇拥着中间的硕大的莲花灯,分外惹眼。空调、电脑、高档沙发、高档茶几……应有尽有。里边还有一间套间,有双人床,音响,可以说是一间浓缩的小小的歌舞厅。若客人有特殊需要,如需按摩小姐什么的,只要老板娘打个电话,服务人员马上就能到位……当然,能进这个高档房间享受用餐的客人,都是一些有钱的人,如老板、经理、局长什么的……他们大多也是常客。所以,凡是在这个房间里用餐的客人会得到舒心的服务,老板娘每次都要高看一眼,赏一个高档菜,陪上几个笑脸。因此,那天,202房间的钱老板吃到了一半也没得到这盘扣肉,以为服务员忘了,一问便知,端给了201包间,这叫钱老板来气了。若小曹端给了其它房间,钱老板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来气,甚至到账台前没吃到这菜都可以慷慨付钱,不打艮,可这201包间绝对不行!他早晨给老板娘打电话订了201包间,结果来晚了一步,就被一位有头有脸的权局长给挤占了,他心里极不舒服,钱、权之争,他是落魄者。借此事,他对着小曹骂骂咧咧地吼,马上给上菜……当后补的这盘菜被小曹端上来时,他更来气了,骂骂咧咧的叫小曹把老板娘叫上来……老板娘来了,马上向他道歉,并说,这盘菜不要钱了,是赏的……钱老板火气更大了,说,咱差钱吗?咱不差钱,就差事儿……他最终端不住火气了,当着老板娘的面就把这盘菜摔到了地上,大大的瓷盘碎了一地,菜也溅了一地。老板娘倒端得住火气,只能朝钱老板无柰地笑。钱老板气小了些,甩下话说,我摔的不是你,是这盘子。没关系,这菜这盘子多少钱,我付。十倍百倍的钱也可以……老子有钱……然后钱老板领着客人横披着衣服走了。老板娘知道钱老板因201包间的事得罪了钱老板,可她也没办法呀?钱老板是个横茬,权局长也是个横茬也是得罪不起的人呀?因为就一个高档包间,权者和钱者之争只能舍去其一了。钱老板向老板娘发了一通火,钱老板走后,她也得向小曹发一通火……为什么不问个明白就把菜端给了201包间?罚你200元工钱。小曹的辩别也有理由,因为按惯例不都是赏一个菜吗?再说,豁嘴上菜也没说明白呀?要罚得先罚豁嘴……她把小秋直接叫成豁嘴,也发泄对小秋没说明白的不满。老板娘一听也有道理,说,小曹和小秋每人各罚100元。小秋站在旁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眼泪却流出来了。她万万没想到好心帮忙却帮了倒忙,好端端的一副热心肠最终换来了一百元罚款。更叫她伤心的是小曹竟然当场叫她豁嘴……这极大地刺痛了她的自尊心。这时在后厨改刀的小春听到这些话却端不住了火气,站了出来,替小秋鸣不平,争不平。他用手势向老板娘比比划划……老板娘也知道他要表白的意思:小秋义务端菜有错吗?是小秋把菜端到了201包房吗?小曹是服务员,她应该知道菜应该属于哪个房间?小秋因为是豁嘴,就应该罚款吗?老板娘也认为小春说得有道理,最终决定罚小曹200元,尽管小曹是老板的直系亲属。事后,小曹直骂小春是个嚼烂舌头也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小秋极感激小春,当晚,她请他到街上吃了一顿烧烤。

  小春在这家饭店后厨改刀。有时也帮帮老板到街上买买菜,晚上看看店什么的。他聪颖、勤劳、能干、肯吃苦,悟性强。只要不是同他人语言交流的事儿,他都能做。实际上,他最喜欢当个厨师,对厨师这门行业很痴迷。晚上没什么事,借看店的当,偷偷地弄一些沙子放到大勺里上下颠,练手腕的劲儿。有时,一练就好几个小时。他在厨房里,也非常关注刘师傅炒菜的程序:用油热锅达到什么温度,什么时候放菜,什么时候加油、盐、淀粉、味精等。然后再自悟一下各种佐料所起的作用,它们与火候有什么关系等。有时,小春也给刘师傅买盒烟。刘师傅也很乐呵,他要问,他也直言不讳地告诉他。都说同行是冤家,可刘师傅对小春是个例外。

  一天,老板和老板娘都不在,天又热,刘师傅又累,他就让小春替他炒几个菜,他在旁边看着。叫他惊讶的是,小春把菜放到大勺里,把菜颠出去,在空中翻了个个,却又自如地全部回到了大勺里。小春熟练的程度不亚于他端了几十年的大勺。这叫站在旁边的他瞧得目瞪口呆。当小春把菜炒出来放进盘子里时,色泽的品相极好!他尝了一口,味道极佳!他向小春竖起了大拇指,说,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厨,这辈子你也一定与大勺有缘,一定会成为大厨啊!小春的脸涨得通红,用手比划着,意思是说,火候还未到……火候还未到……从此,他很敬佩身边的小春:小春不会说话,但他的大脑会说番漂亮话,他的眼神手脚会说番漂亮话,他相信有一天,火候一到,经小春手里炒出来的菜更能说番漂亮话,并能让所有的人都得说番漂亮话。

  又一天,服务员吃晚饭,桌了上也没什么菜了,小曹让刘师傅上厨房放个汤,刘师傅就让身边的小春去。小春去了,小曹等服务员七嘴八舌怪罪起刘师傅来:小春不得把汤放成爷爷样奶奶样……只有小秋不吱声,并在内心为他暗暗地祈祷,希望他能争一口气。刘师傅更板得住,更是一声不吭,他相信他说话的火候还未到。当一盆白白的豆腐汤端到桌面上时,谁也不相信这盆汤会好喝,因为没有色泽。刘师傅第一个用勺舀了一碗,品尝了一口,一个劲儿地点头称好。他这点头是真心的。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汤难做,他不得不承认这汤做得好。小秋也舀了一碗,品尝了一口,也直夸好喝。后来,人们都舀了一碗,喝了起来,许多服务员都点头说好,只有小曹不言语。老板和老板娘来了,小秋向他们俩推荐这汤。老板娘尝了一口,说真好喝。老板也尝了一口,说挺好,然后他突然说了一句话,以后,咱们店赏给客人的汤就赏这样的汤,这也是咱们店的特色汤。老板娘说,这汤取名就叫“心灵吉汤”。这个“吉”不是小鸡的鸡,是吉祥如意的吉。小秋说,这名字好,带头拍起了手来。刘师傅也很高兴,认为说话的火候已到,说,怎样?这汤是我教他的,他也是我推荐的,我的眼里可揉不进沙子。他嘴上虽这么高傲地说,但心里却有点儿心虚有点儿嫉妒了。他心里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教过小春做这样的汤,也直后悔没教过。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捍卫一下自己的面子,又不能不这样说了。可小春也很善解人意,马上一个劲的笑呵呵地点头,这叫刘师傅高兴异常。小曹一扭身离开了。她看不起小秋那举动,心里话,看你那叫人心烦的豁嘴样,穷得瑟什么?一说话都跑风,恶心不恶心?她瞧不起小春点头时那哈巴狗样。你小哑巴,不就是会做一碗汤吗?有什么值得穷得瑟的?你有能耐,你把这碗汤的“汤”字叫出来?我就跪到地上给你磕三响头!你不是叫不出来吗?想到这儿,她感到她是确确实实的大羸家了,笑了,并笑出了声音。笑得很实在,也很自足很圆满很洒脱。小春和小秋看着小曹离去的背影也笑了,也笑得很自足很圆满很洒脱,也很实在。

  又有一天,刘师傅在后厨突然头晕目眩病倒了住进了医院。此时,正值中午,吃饭的客人又多,这可急坏了老板娘。小秋极力推荐小春。没办法,老板娘拿着菜单问小春,客人要的这些菜你能炒吧?小春挠头迟疑了,自己担心自己炒菜水平的火候还未到。由上次小秋的事他也得出了经验,帮忙的事有时不能太热情。太热情了,好!可做好了才叫好,做不好,抓不到狐狸会招惹一身骚,一切都会变得不好,会给你带来一身烦恼,何苦来呢?况且,厨师又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又没挣着厨师的钱。另外,这里的服务人员大多都是老板老板娘的亲戚,他有些惧怕。生活有时是美好幸福甜蜜的,可有时也是酸辣苦涩冷峻的。小秋看出了小春的意思,对老板娘说,小春万一把哪个菜没炒好,你也不会怪罪他吧?老板娘说,炒吧炒吧,炒杂了,重炒!小春听到了这句话,有了信心。不怪罪、鼓励是信心的基础。小春此时认为火候已到,有了靠山,背后没了老虎就不能怕前狼了,他点了点头抄起了大勺。小秋为他改刀。当一盘盘菜端上来时,客人也没挑出什么毛病,老板娘问了几个很熟悉的客人,客人还说这菜做得很好,还以为换厨师了呢,这叫老板娘放了心。

  后来,小春顶替了刘师傅做了几天菜。菜还是越做越好,越做越得心应手。老板娘也是越来越放心越来越高兴。后来,刘师傅病好了,以挣钱少为名辞去了这家工作,他并推荐了小春。他说,小春足可以胜任。老板娘有意让小春当厨师,可最终遭到了饭店里以小曹为代表的亲友的极力反对,认为让这样的哑巴当厨师,难以同他沟通。后来,小曹又推荐了她的一位亲戚当厨师,尽管他做的菜不如小春做的菜好,可人们都装聋作哑不说什么……真的不说什么……此时,小春也悟到了刘师傅辞去这里工作的真正原因了。他突然明白,有时,小人邀君子跳舞,在小人的石榴裙下,君子也会褪色为小人的。这就是社会吧!这就是生活吧!小春数日来,很沮丧。小秋也替他没能站到大勺前,很沮丧。

  一天,小秋思考再三对小春说,你当厨师的火候已到了,尽管你没争到这块地儿。可这里是人家的亲戚窝儿,又是是非多的地方,不是你我常待的地方,咱们还是到别处转转吧。楼外有楼天外有天,这块云彩不下雨,也许别处的云彩会下雨。突然,小春对小秋的话感起兴趣来,把小秋拉过来,抱在了怀里。他们俩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紧紧的。他们俩相爱了。

  小春和小秋一起辞去了这家饭店的工作,准备花几天的时间找块能下雨的云彩。但事总与愿相违,找了几天,也没找到能下雨的云彩,小春的情绪又低落了。小秋安慰他说,咱为什么没能找到可心的云彩?就是因为那些池塘太小,养不了你这条大鱼。老天爷有眼,总认为你是条大鱼,不肯把小小的池塘赐给你!小春笑了,他用手比划着说,只要不停地找,总会找到能下雨的云彩,总会找到大的池塘的……真的!小春和小秋又拥抱在了一起,亲吻在了一起……这是心的交融,这是力的结合,这是情的定格。也许功夫不负有心人吧,过了几天,小春终于找到了一块能下雨的云彩:正好是中午,有一桌吃饭的客人。老板叫小春做了一桌菜,老板和客人品尝了一下,还行。然后,小秋同老板谈好了价钱,每月2000块钱。这价钱在小春和小秋的眼里是天价了,这叫他们高兴不已。当小秋谈到自己也要留下来当服务员时,老板瞅瞅她的豁嘴,说,我们这里是小店,不招那么多服务员。小春同老板比划,意思是你家门口的广告板上不是明明写着,招厨师一名,服务员两名吗?老板笑了,说,服务员已招够了。小春和小秋都知道老板的意思:这块云彩对小春来说能下雨,对小秋来说就不下雨了。小秋对小春说,你再这儿好好干吧,我再到别处找找,我会常来看你的。小春用手对老板比划,说,她不能留在这儿,我就不干了。小秋流着泪让小春留在这儿,小春说什么也不肯。小秋走了,小春追出了门外,拉住了他的手比划着说,钱是什么?把钱看得太重,那就是命那就是手铐脚镣。把钱看轻了,那就是土块那就是带色的纸……爱情不比钱重要吗?小秋拉着小春的手,热泪盈眶。老板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也被小春的举动所感染,从兜里掏出100块钱来对小春说:这是你做中午菜的工钱。小春比划着说这钱他不能要,可老板说什么也不肯。然后对小秋说,说心里话,我们这儿小店太小,后厨真的用不开人,你还是到大的饭店找一找。小春和小秋对老板很感激。一个抱手做揖,一个连声说谢谢。小春手里攥着100块钱,心里却觉得酸楚楚的,没有工作又没有钱,俩个人又有点儿残,受人怜悯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后来,小春他们俩又在城里找了两天,再没能找到能下雨的云彩,他们俩对这座城市失望了,他们很伤心。在一家公园里,小秋埋怨小春,后悔他太固执不留在那家小饭店里。小春也极力打着手势安慰她,咱俩没找到工作,不能后悔不能沮丧。咱俩不是在这座城里,你找到了可心的我,我找到了可心的你吗?小秋一听,心中像马上开启了一扇窗子,立刻就敞亮了不少。她也说咱俩应该高兴,咱俩在这城里收获了很多,真的很多……收获了你和我的爱情,你更收获了端大勺……这座城市并没有抛弃咱们呀?我相信,她将来还会拥抱咱们亲吻咱们的!她现在高楼耸立不也是很漂亮吗?小春听到后,把小秋高高地举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再把她放下来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热烈地亲吻她。她也像一只极温驯的羔羊眯起了眼,任小春那火辣辣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画来画去……此时,天已黑了,他们手拉着手进了一家小旅店,第一次睡到了一张甜蜜的床上。这小城里的夜,已彩灯高悬,灯光闪烁,很美丽了。

  早晨,小春突然问小秋,你说这座城市会拥抱咱们会亲吻咱们,怎么个拥抱法?怎么个亲吻法?小秋笑而不答,打个手势神秘地说,那就是回家!回家?必须回家!小春更迷朦了,难道咱们俩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过,他相信她。到了车站,小春不让小秋买车票,那样子,必须让小秋告诉他怎么个拥抱法怎么个亲吻法。小秋说,因为咱俩残,这座城市里的人可以瞧不起咱儿,但咱儿得瞧得起咱自个儿。咱回家结婚,然后咱们先在乡下开个小饭店,过个一两年,咱再杀回这座城市,咱们不找下雨的云彩,咱们要用咱们的实力做块下雨的云彩,还不行吗?到那时,这座城市难道不敞开胸怀不拥抱咱们不亲吻咱们吗?只要咱们把小店做火,难道这座城市还瞧不起咱们吗?小春伸过手去轻轻地打了她脸蛋儿一下,然后又用另一只手的拳头轻轻地击了她的胸脯一下,伸出大拇指,那意思是说,高!实在是高!若不是在这么多人的车站里,他会咬下她的脸蛋扒光她的衣服的。小春和小秋通过客车的玻璃看到渐渐远去的城市,他们俩的脸上有了愉快、欣慰和兴奋,那意思不像告别,而倒像是惜别。他们俩谁也不说话,他们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侧窗一晃而过的楼影,好像是在告诉这座城市:我们俩现在不争了,可现在的不争不等于以后的不争,而是为了以后更大的争。这里是梦起源的地方,也是梦迷失的地方,更是梦飞翔的地方啊!再见了,这里的朋友……刘师傅、给100元的老板……再见了,既叫人伤心而又叫人可爱的这座城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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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国财,中学高级教师,民建党党员,辽宁省朝阳市龙翔书院特邀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了长篇小说《守住人生》,另外,刊发了散文,小说等三十余万字。作品有散文《那家,那小草》、 《爱的传递》 、《大海,我见到了你》 ,小小说《我的权力我做主》、 《这猫,不是那猫,这耗子,也不是那耗子》 、《被霞光染红的泪珠儿》,中篇小说《咱俩扛着走》,长篇小说《守住人生》。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作品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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