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姥姥家门前唱大戏

　　姥姥家门前唱大戏

　　文化信使/时春华 编辑/赵盼

　　小时候，我背得最熟的一首童谣就是：扯大锯，拉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叫闺女，接女婿，小外甥，也要去。没啥吃，给他个羊巴巴蛋儿。羊巴巴蛋儿，架脚搓，搓碎了，打酒喝，喝醉了，打老婆，没有老婆可怎么过。这个扯大锯的游戏，我跟奶奶玩，奶奶这样说。跟我的小伙伴玩，我们可是篡改了词儿的：扯大锯，拉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叫闺女，接女婿，小外甥，也要去。姥姥一脚踹过来，不领你这个大狗屁，大狗屁，直尿叽，眼泪哗哗洒一地……我觉得那时候的我们简直是天才，顺嘴改词儿不打哏，能一直接下去。游戏归游戏，我可是真盼着姥姥家门前唱大戏的，因为只要一唱大戏，我就有“优待”了。

　　姥姥家的墙外就是生产队的场院，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大空场，只要一唱戏，必定要靠着姥姥家的东院墙搭戏台。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我可以顺着姥姥家的墙爬过去到后台看戏，亦或是骑在姥姥家高高的枣树上看个清清楚楚，不用像别的孩子那样踮着脚跳着高地看。

　　我小时候那个年月，夏季里遭遇天旱是常有的事。人们为了求雨，常常请戏班子唱戏，或是在正月里闲暇的时候，图个热闹，请戏班子唱戏。请来的戏班子有两种，一种是某个大队的草台班子，有马没鞍的，演员一个个驴球马蛋的，不是唱得不好，就是衣服破旧，有时候添件新戏服，也是大花被面的那种，看着很滑稽。乐器伴奏的锣鼓家伙敲得还算起劲，可那吱吱啦啦的二胡拉得有点揪心，至于唱的啥戏，不用看我都知道，因为他们总是唱那几出戏，《窦娥冤》啦，《桃花扇》啦；还有一种就是从城里请来的剧团，人家那可是专业，演员唱得好，服装也好，还老换场景，用大人的话说那叫“科班出身”，唱的戏多着呢，什么《卷席筒》、《五女拜寿》、《王少安赶船》、《打金枝》、《铡美案》……那些苦戏，常常把台下的观众唱得直抹眼泪。戏不论好坏，我都是看不上几分钟。小孩子嘛，惦记的不是戏台，而是戏台下那些吃的玩的。夏天里的冰棍，冬天的糖葫芦、山枣、柿子饼，黄灿灿的油条，活灵活现的用蜡做的假鱼……太多的好东西引诱着我们小孩子。

　　夏天到姥姥家去看戏的时候，怕我渴，姥姥总是把顶花带刺的嫩黄瓜洗干净后扔在水缸里镇着，等我回来吃，有时候偷偷塞给我几角钱，让我出去买几根冰棍，吃一根，其余的放在涮干净的暖瓶里，等到晚上散戏了，卖冰棍的走了，我还能吃到拔凉的冰棍；买来的油条，姥姥舍不得吃，偷偷用小铁盆扣着，放在墙橱里给我留着；冬天到姥姥家去看戏，瓜子和山枣是不必买的，姥姥给我留着呢，那带着大糖翅儿的糖葫芦我最爱吃，姥姥给我的五毛钱的压岁钱常常让我没一会功夫就花掉。也有时候只演夜戏，妈妈怕我睡着了或是瞎跑耽误她看戏，不愿意领着我，我就保证看一会不等来觉就回姥姥家，妈妈看出了我的小心思，说我这是跑顺腿儿了吃麻嘴儿了。是的，不管咋说，到姥姥家去总是有点好处，不是做点差样的吃，就是给我几毛小钱。有一回看夜戏，姥姥给了我两毛钱，我没舍得买吃的，用那两毛钱买了一对用蜡做的小鱼，就是用螺丝帽拴了漂在罐头瓶装的水里的那种。这两条小鱼，在我家柜子上当了一年多漂亮的摆设。

　　上姥姥家去看戏，姥姥给我钱最多的一回是一块钱，但是我没有敢跟妈妈说，因为这钱太多了，嘴馋的我悄悄买了好吃的躲在姥姥家的旮旯里吃掉了，我让过姥姥，可姥姥说啥也不吃。

　　不记得是哪年了，就在正月里唱大戏的时候，姥姥因病离开了我们，因为没有了姥姥，再去看戏已经索然无味，自此，我便对看戏失去兴趣。妈妈依旧是爱看戏的，看着戏，常常哭得泪流满面，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我的姥姥，想起了那个疼她的妈妈。

　　现在农村唱戏，已经成为一景了，因为人们都是在电视上看戏，很少直接看这种露天大戏了。前些日子老家唱戏，妈妈给我来信儿让我回去看戏，久违的戏台让我雀跃，我陪着妈妈直看到终场，妈妈还是那样，看到悲苦的情节总是悄悄抹眼泪。就在要散场的时候，我听到有一个老太太在场外喊了一嗓子找她的外甥，有一个妇女应答着，抱着沉沉睡去的孩子站起来，老太太给孩子盖了件衣服，娘仨提前撤出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姥姥，禁不住泪眼婆娑。

　　扯大锯，拉大锯，姥姥家门前唱大戏。叫闺女，接女婿，小外甥，也要去……这老掉牙的童谣孩子们是不屑的，他们也不懂，不懂看大戏，不懂戏台下的小孩子的小心思、小快乐，不懂那种盼望，更不懂那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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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春华，女，辽宁省北票市大三家镇中心小学教师，1992年毕业于朝阳市第一师范学校，爱好文学，热爱生活，热衷于传播社会正能量，是北票市作家协会，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辽海散文网会员，在北票市报有专版《朝花夕拾》，在《今日朝阳网》网络媒体发表过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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