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姐姐(孙庆霞)

摘要:在那个缀满寒星的冬夜,我被她弟弟叫来她家作伴睡在她身边,缓解她失去妈妈带来的忧伤,那是1983年,她12岁,我10岁,小小的我成了她小小的安慰……

我的好姐姐

文/文化信使 孙庆霞(辽宁朝阳)

  在那个缀满寒星的冬夜,我被她弟弟叫来她家作伴睡在她身边,缓解她失去妈妈带来的忧伤,那是1983年,她12岁,我10岁,小小的我成了她小小的安慰……

  三十多年前,我们同在一所小学,三年级时分到了一个班,她个子高,年龄长我两岁,坐在班级后排,每当她走过我旁边的时候都朝我微笑,我也对她有好感,毕竟她那么友好,而且学习也好,老师也喜欢。

  她和我不是一个村,我家挨着学校,她家离学校有些远,虽然到学校比别的同学晚点,但是从未迟到。她走路慢悠悠的,而我只要走就是蹦蹦跳跳的,共同点就是都爱笑,虽然这样,我们还是成了朋友。三年级的下学期,她说:你那么多姐妹,美死了,咱俩做姐妹吧,我以后就排老七,你就是老八,说完她眼里都闪着星星,而我自己却不敢做主,说等我回家问我爸和娘同意吧。

  回到家里,和娘说了,娘就说:好就好呗……娘对小孩子的事没咋在意,转身就忙她的活计去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而我也原封不动地把这话回复了她,结果第二天上学,她早早地来了,看见我就说:礼拜天我去你家,你等我啊!

  礼拜天,日上三竿,她果然来了,在大门外喊我,我家有看家狗厉害着呢,娘拿着棍子截着狗,我护着她进了屋。这时我发现她怀里的东西是一只胖胖的母鸡,两只腿拴一起,她把鸡放屋地上,这时娘和爸也进来了,娘抚摸着她的头,心疼地说:那么远,这孩子咋把这么沉的鸡带来的。她这时把布兜也打开了,看着娘和爸说:“娘、爸(她当时就改口叫娘和爸了)这是我爸妈给你们买的糕点,这只鸡叫九斤黄,可能下蛋了。”说罢从上衣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娘,娘无法拒绝一个倔强而自信的孩子,似乎这就是认了这门亲。

  怎么也得礼尚往来啊,又一个礼拜天,娘同样把礼物备好,让六姐带着我去她家,小孩子嘛,腿短路就长,似乎走了大半天的路到了她家,她的家在山里面,只有她家和她奶奶家两户,我远远地就喊她的名字,因为她家也有狗,照样厉害,看见陌生人就狂叫,我是那个怕啊,她非常高兴地和她爸妈一起出来,把我俩迎进屋,瓜果一盘,大枣、梨、苹果、瓜子……这些东西,这个季节我家可是一样没有啊!那个年代可是没有冰箱的,那从窖里拿出来的东西真是稀有。

  在她家屋里坐一会我便不安分起来,因为我在来的时候观察了她家院外,路边土坎那都是杏树,结满了杏,而且有一棵树上的杏还泛黄了,看样子快熟了,我这爱动的人不能老实地坐屋里了,抛下六姐我俩就到院子外面,这时的狗似乎是认亲的,竟然安静温和地看着我不叫了,原因是我们刚来时她就告诉这只健壮的大狗我们是亲戚了。我找到那棵结满大杏的树,顺着土坎爬了上去,我们叫它大英白,吃够了然后再欣赏……好不惬意!我俩在杏树上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聒噪,前后山间回荡着我俩的笑声……

  我们的成绩也数一数二,名列前茅,我家相对贫穷,人口多,那个时候刚分地到户,她家靠山吃山,山兔是用兔夹子逮到的,做兔肉饼,隔三差五就带来给我,柴米油盐不缺,家里养鸡有鸡蛋吃,那是从来不杀的蛋鸡,直到老死。农村人勤快,舍不得浪费每个犄角旮旯,开出地来栽瓜种豆,加上水源又好,每年都收获满满。

  幸福在半年后与她无缘了,到了四年级上学期,十一月初,她39岁的妈妈突然生病永远地离开了,一个哥哥15岁,两个弟弟,最小的才4岁,眨眼间都成了没妈的孩子,她的爸爸似乎一夜之间白了头……天上地下似乎都飘满了她的泪水和悲痛……

  我没感受到她的哀痛,或许真的没长大让我无法理解到她的忧伤,她放弃上学了,家里没妈,她承担了当妈的责任,一个12岁的小姑娘,担起了妈妈的担子,冬天冷,俩弟弟的棉衣棉裤棉鞋她学着做,针扎手上,疼在心里,哥哥和爸爸的冬衣照样做好,漫漫长夜只听见她纳鞋底的声音,不曾睡个安稳觉……

  她想妈妈,年幼的两个弟弟不知去世是啥意思,说妈妈去集市上买油条一直都没回来,她的苦,我一直不懂,直到第二年大弟弟把小弟弟带到学校上学后……放学了,大弟弟在我班教室门口对我说:二姐(我在她家排行),大姐想你,让你去我家。因为她家太远,我不想去就直接拒绝了,这时大弟弟哭了,小弟弟也在哭,老师看不下去了,训我:让你去就去呗,那么小的弟弟多可怜,麻溜地去,明天迟到不罚你。我去了她家,她把她妈妈结婚时的新棉被找出来给我盖,让我睡在热乎的炕头,她有了一点小小的笑容,我才知道她是多么地多么地想妈妈……

  她爸爸不会做饭,因为小小的她早上起不来,所以做饭晚些,我和这俩弟弟上学就真的迟到了,老师的确没批评我,就说以后上学路上快点走。于是,每临近周末,俩弟弟便在教室门口等我,生拉硬拽到她家中,她是百般对我好,问我学校里的事,班级里谁谁谁咋样了,老师还提起她吗等等,我便一一告诉她,她无比怀念上学的日子,也知道再也回不了教室了。

  春天来了,她帮着老实巴交的爸爸和一个憨憨的哥哥开始张罗种地了,人小却心思细腻,丝毫不输大人,从种菜园到田地,一样不落。她爸怕她累着撵她回家,于是她便在家做好饭,喂好鸡猪,家务全包了,像妈妈一样拉扯着两个年幼无知的弟弟,一个家在没有了妈之后的凄惨半年后又有了一点生机……五月薅高粱苗、间谷子苗,她就带着我在地里,我不会,她就让我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干活,我怕虫子,虫子偏偏往我身上爬,她看见了却不大声喊,就那么轻轻地告诉我:“妹,我给你说,你别怕啊,你裤腿有个虫子我给你拿下来。”于是我闭着眼睛她把虫子拿走踩死,然后对着我就呵呵一笑,又开始薅苗了……

  她没有了妈妈的爱,无法和哥哥、弟弟们诉说对妈妈的思念,更不能在可怜的爸爸面前提起,只能埋在心里,把我“请”到她家作伴,我那时哪能体会她的心情,那么思念妈妈的人把我视为亲人。我的娘也把她视做闺女,看着可怜的一家人也是泪眼汪汪。每逢节日,娘便让我去她家把她找过来小住几日,我便看着她换上只有出门才穿的新衣服,实际上也穿了好多次,但是只有出门才穿,她高高兴兴地在我家体会着娘给她的母爱……

  我喜欢她家里那边的春天,因为她家有那么多的杏树、李子树、枣树、梨树、苹果树、桃树,还有一棵长在半山腰的橡子树,它们先后开花,简直就是个花园,两座房子被花簇拥,美极了,那持久的花香一直到枣花落尽!我更喜欢她家那边的秋天,那么多的各种果实接连成熟了,那么大的苹果,那么多的山枣,还有那棵神秘的橡子树也有果实落下来,她不让我吃橡子,说不能吃,我也从未剥开吃……

  还有她带着我刨地瓜,我坐在井边的一个还未摘下来好似小磨盘那么大的倭瓜上,看着她把地瓜洗净,回家烀……她带着我去摘豆角,顺便摘几个黄瓜,我便吵着要摘那个大黄瓜,实际是她留的黄瓜种,但是她毫不吝啬地让我摘了,于是我抱着差不多和我一样高的黄瓜种,嘿呦嘿呦地回家和她做饭,锅里的地瓜香味和煎饼的香味伴随着袅袅炊烟飘满整个山间……

  一晃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她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早年的艰辛和悲苦已彻底过去,有我们强大的祖国母亲守护着,坚韧和自强的她把日子过得非常红火,她孝敬老人,相夫教子,生活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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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庆霞,辽宁朝阳人,中专毕业,现工作于朝阳市泰运房产交易服务有限公司。

 [编辑 冠群  编审 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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