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煤油灯(郑宪宏)

摘要:城市让夜亮起来,使夜不再幽静,夜色亦不再撩人。

煤油灯

文/郑宪宏 编辑/明月

  城市让夜亮起来,使夜不再幽静,夜色亦不再撩人。

  夜晚,人的思维是跃动的,思绪是不安的,思想是廓张的。人类的幻想打开了她的潘多拉魔盒。冲动、冒险、疯狂、亢奋、激荡等意识上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欲冲出理智的防线。

  夜晚的光,蛊惑助推了这种情感的蔓延。

  时下,熬夜俨然为时尚,晚睡嗜欲成瘾。

  深已深,然,小酒馆、歌厅、舞厅、网吧等娱乐场所或霓虹灯闪烁,或灯火通明,人们情绪激昂,场面聒噪喧嚣。人们陶醉于这妖冶的光、这散漫的亮。

  再也没人注意月是什么时候圆的,牛郎织女在哪里对望,“吴刚伐桂、嫦娥奔月”也没了观众。

  夜晚的光亮吞噬了夜的深邃和人的沉寂。

  记得儿时,故乡贫困,电力设施落后,停电已成家常便饭。

  因此家家都有一个瓷制的、黝黑的煤油灯,灯的形状如葫芦,有两个储油肚子,灯体顶端有一个小盖,盖上有一个小孔,用来安置灯芯,灯芯大部分是用棉花撮成的细芯,灯芯通过灯盖的小孔顺下灯的主体,浸泡在煤油里。

  点着煤油灯时,灯焰有两厘米高,火焰外沿冒出黑烟,且煤油味明显。

  所以,彼时,每家的里屋(居住的,也就相当于卧室)与外屋(相当厨房)之间的墙上都开一个长约二十厘米、高约四十厘米左右的通洞,俗称灯窑,用来放置煤油灯。

  日久天长,灯窑上端被煤油灯熏得漆黑。家里如果有人划伤或碰破,赶紧刮点黑的灯灰,敷在伤口处,起到止血作用。

  如果做针线活或是学习看书,就将灯移至近处,忍受那种煤油烧过的气味。

  煤油灯下,母亲穿时光的针,引岁月的线,缝补流年。

  煤油灯下,父亲抱着我,轻拍着哥哥,重复讲着那仙、那神、那狐、那鬼的故事,还有那些做人的道理。

  煤油灯下,我和哥哥趴在火炕上,与书本为伴,奔跑少年。

  煤油灯下,左邻右舍旱烟,酽茶,把酒话桑麻。

  ……

  煤油灯暗了,是灯芯在灯油燃烧中有所损耗所致,母亲随手用针或锥子将灯芯往上一挑,“呼哒”一声,灯倏的一下,就亮了很多,心里也顿感明朗起来。

  当煤油灯“刺啦、刺啦”迸出小火星,那是煤油灯油干了的征兆。因为棉制的灯芯只起到将煤油从灯体里吸上来,传输到灯芯顶端,灯的火焰是油在燃烧,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微量灯芯烧尽。由于灯体煤油耗尽,火焰便将棉线燃烧,棉线在燃烧中迸发出小火星,并发出“刺啦、刺啦”声响。

  母亲赶紧趿鞋下地,找出盛装黄色煤油的滴流瓶,拧开胶皮塞子,掀开正在燃烧的灯盖,将煤油注入灯体。

  一会儿,煤油灯恢复了明亮的火焰。

  这让我想起南宋诗人赵师秀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和清朝著名词人纳兰性德的“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两句诗词,看了些许对两句诗词的注解,几乎所有的注解都没能把“灯花”说出所以然来。灯花落,就是灯没油了,燃烧棉花线时发出“刺啦、刺啦”声音,并迸出小火星而已。

  等人和流泪都是太久了,把灯油都耗干了,这是何等的执着与心痛!!!

  过去的夜是静谧的,煤油灯是昏暗的,欲望亦是迟钝的,人更是至简的。没有种类繁多的电子产品,没有纷繁复杂的娱乐活动,一个人,或捧一本书、或握一支笔、或端一壶茶、或抚一张琴、或摆一幅棋,就是一个精彩的世界,一个丰盈的自己。

  就算激情来了,不过“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而已。

  如今,如昼的灯光,虽然照亮了夜路,但也照出了欲望与浮躁,晃出了迷茫与彷徨。华灯谢幕,空虚孤独之情如影随形,终究挥之不去。

  是夜,关闭所有的亮灯,开一盏柔和的小灯,或静坐放空自己,或漫读一本心怡已久的书,或执笔写一首短诗,远离喧嚣,远离世俗,突然发现,灯火阑珊处,原来还有一个更好的自己。

  煤油灯下,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霓虹灯下,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作者现供职于辽宁省朝阳市人民检察院)

  [责任编辑 赵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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