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父亲的手(李桂林)

摘要:父亲去世前一天中午,家里来人探望父亲的病情,我坐在父亲身边陪着说话。父亲半倚半卧地躺在炕头上,微睁失神的双眼,吃力地动了动手,示意我们吃饭——他已经说不了话了。

父亲的手

文化信使/李桂林  编辑/明月

  父亲去世前一天中午,家里来人探望父亲的病情,我坐在父亲身边陪着说话。父亲半倚半卧地躺在炕头上,微睁失神的双眼,吃力地动了动手,示意我们吃饭——他已经说不了话了。那是怎样的手呀——手指又粗又短,指尖和指甲苍白而没有一点血色;手掌上全是老茧,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手背上已没有了肉,全是粗大的骨节,条条青筋依稀可见——好像是冬天落尽了枯叶,在风中瑟缩的老榆树。极度虚弱的他,眼里满是慈爱,没有一丝痛苦。我理解他的心意,虽然自己滴水不进了,但我吃了,他就非常满足了。

  就是这双勤劳的大手,伴随了父亲操劳忙碌的一生,而我就是在这双手的呵护下,长大成人的。

  记忆中,父亲的双手结实而有力,无所不能,养活了一家老老小小。

  父亲年轻时在生产队赶大车,一赶就是二十多年。双手握着鞭杆子,那就是生产队的半拉家业呀。实行生产责任制、分田到户后,自己家里也有了马车,直到有病不能干活,他的双手从没离开过大鞭子。可以说,赶大车是他的专业。同时,所有的农活,这双手都能干得有声有色。他是六七十年代中国的标准农民。

  八岁那年春天,我因为趟河着了凉,肚子疼得厉害,也没有什么好的止疼药。怎么呆着都疼,说来也怪,只有趴在父亲后背上,才不疼。我趴在父亲背上,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有时松开了,而他倒扣着双手,兜住我的屁股,不让我掉下来。一边走,一边晃荡着,只有我慢慢睡着了,才把我轻轻放下来。而第二天,他还要到生产队干繁重的体力活。一连四五个晚上,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小时候感冒发烧,哪像现在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实在不行就住院。那时只有用笨法降温,不外乎挤脑袋、揪脖子,再不就用萝卜缨子沾水浑身搓。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美其名曰“败火”。我被搓时,手脚被紧紧地摁住,杀猪般嚎叫。父亲心疼我,想了一个招:晚上,我脱得光光的,他搂着我,用身体紧紧挨着我,这样我感觉会舒服些。他用手轻轻拍着我,一点儿一点儿的,痛苦减轻了,意识渐渐模糊了,只感到他的手一下又一下拍着我,终于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晨,不知是父亲的诚心,还是方法的灵验,高烧居然退了。

  师范毕业那年,我和父亲掰腕子,终于把父亲赢了。他乐了,“沙沙”地搓着满是老茧的双手,开心地笑着说:“这小子,长大了!”

  我长大了,父亲却病倒了。五十八岁那年,身体强健的父亲得了胃癌,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他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那双操劳了一生的双手,被迫停止了劳作。这在父亲是万分痛苦的事。他常常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在欣赏陪伴自己一生的得意工具,又像是在回顾辛勤劳动的一生。有时会发出轻微的叹息声。父亲去世的时候,我给他穿衣服,那一双手,依然是半握的姿势,像是他往常攥着什么东西干活一样。

  《论语》有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的无奈,我多么期望父亲的灵魂每天都能陪伴我。我怎样才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呢?我也会用自己的双手,像父亲一样勤奋地创造生活,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责任编辑 雅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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