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阳网】心念“恩”师(郑宪宏)

摘要:“王德恩(老家的人管这个字读nen,平声),过滤嘴、前进帽、白衬褂;黑皮鞋、涤卡裤子、呢绒袜!”这是故乡人给我的小学老师王德恩编的顺口溜,颇有调侃和揶揄的味道。

心念“恩”师

文化信使/郑宪宏 编辑/雅贤

  “王德恩(老家的人管这个字读nen,平声),过滤嘴、前进帽、白衬褂;黑皮鞋、涤卡裤子、呢绒袜!”这是故乡人给我的小学老师王德恩编的顺口溜,颇有调侃和揶揄的味道。

  王老师住在与我们后钢沟一山之隔的前钢沟村。

  当时,只要王老师的前进帽从山梁顶一冒头,眼尖的孩子便喊了起来:“王德恩,过滤嘴、前进帽、白衬褂;黑皮鞋、涤卡裤子、呢绒袜!”直到王老师迈着四方步踱进我们的小山村,扎堆喊叫的小家伙们才一哄而散。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正上小学。那时,农村教育基础和师资力量薄弱,教师以民办教师和代课教师为主力,鲜有公办教师,一个小学也就一到两个公办教师。

  因为工资待遇相差悬殊,所以公办教师的优越感不言而喻,往往公办教师一个月的工资就顶民办教师一年的工资。

  王德恩老师就是炙手可热、凤毛麟角、羡煞远村近庄、全家享受国库粮的公办教师。

  彼时正处计划经济时代,生产力低下,物品匮乏,买物品还需要各种票,诸如粮票、布票、油票、肉票等等。涤卡和呢绒服装属于新产品、稀缺资源,过滤嘴香烟更是一般人也抽不起的奢侈品。然,王德恩老师永远是干净利落的着装,头戴一顶灰白前进帽(类似鸭舌帽的一种);嘴里总是叼着过滤嘴香烟吞云吐雾;白衬褂也是白得刺眼;涤卡裤子也是黑又亮,且走起路来随风轻漂,沙沙的作响。那时,我们村的村民清一色的家织布,藏青或浅灰色,质沉且有粗糙感;他那黑皮鞋和呢绒袜更把王老师衬托得一如从画上走下来的领袖,因为那时家家都挂领袖相片,只有国家领袖的皮鞋才那么亮。

  套用胡适说的一句话: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那王老师绝对是当时我们村子一道不可不看的亮丽风景。上下班路上,总引起三五成堆的妇女羡慕的眼光,伴着王老师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

  “啧、啧、啧,看看人家穿的,咋那像城里人呢!”

  “就说是呢,咋那带劲呢!”

  “等我家承包苹果赚了钱,成了万元户,我也给我家老爷们弄一套和王德恩一样的行头!”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老爷们那样的身板和佐妞(口语“长相”的意思),给他穿皇袍也像掏大粪的!”

  哈哈哈……

  王老师穿着讲究,教书也极其认真。当时小学只有语文、数学、自然和思想品德四科,全部由他一人教授。音乐和美术从未上过,但每周会找一节课,让音乐委员教上一首歌曲。

  记得他给我们上课时,读课文时总声情并茂,边读边在课桌间隔处行走。把古诗之外的典故、事件、写作背景和诗人性格讲给我们听。讲数学时,他总是能给我们讲出简便算法,令我们对他仰视如神。

  他的口头禅是:“同学们,请注意看了,下步会发生啥!”

  总是勾着我们跟着他的思路走。

  有时,看到他擦板书的粉笔字时,粉尘飞扬,但他丝毫没有嫌弃的表情,他的手上、脸上、胳膊上、衣服上沾了很多粉尘,但没有影响他讲课的激情。

  你犯错误时,他严厉如凶神;你进步了,他又和颜如慈父。总之,他把我们当成他自己的孩子。

  记得我二年级的六月一号,为了庆祝儿童节的到来,学校决定组织学生下午到前山寻宝,老师们提前把写有“一支笔、一个小田字格本、一个圆规”等字样的纸条藏到山上隐蔽处,之后,再带领学生上山,在指定区域让大家寻找,找到什么东西的纸条,就发什么奖品。

  中午吃完饭,我们几个小伙伴相约决定,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偷偷先去前山寻找。

  结果,我在跨越小沟时,不慎崴了脚,而且非常严重,脚腕处顿时肿得像馒头一样粗。几个小伙伴也吓坏了,赶紧把我背回学校。我们达成攻守同盟,没有告诉王老师我是偷摸上山崴的脚。

  王老师一看我的伤脚,二话没说,赶紧把我背上,送到家里。母亲一看我脚崴成这样,顿时不高兴了,劈头盖脸地对王老师说:“你们这老师是怎么当的?孩子在学校把脚崴成这样,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是交了学费的!”

  “是、是、是!我没注意到,没看好,都是我的责任。抓紧找人给捻动捻动吧!”王老师边擦汗边赧然地解释道。

  当时我小小的心灵感到了一丝丝的自责,赶紧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大学毕业后,听说,由于王老师年龄大了,乡里和总校研究决定,将王老师调到他家所在的前钢沟小学教书。

  再后来,听说他退休了。

  一转眼,二十余年不见王老师。

  2007年夏天,在部队服役的我休年假回老家探亲,在回城的客车上,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德恩老师,头发已全白,脸上也沟壑纵横,但着装依然干净,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只是没戴标志性的前进帽。

  “你还认识我吗?郑宪宏!”时隔二十多年,王老师清晰地喊出了我的名字。

  “怎么不认识呢!王老师!”我边说,边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赶紧拉住老师的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他的邻座见我们是师生,也非常友好地与我换了座位。

  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小学时期的经年往事。

  “你小时最调皮,我用教鞭打过你的手掌,你还记得吗?记恨不记恨老师?”王老师表情平淡又复杂地问我。

  “怎么会记恨,要不是您严格管教,我哪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呀,感恩您还来不及呢!”我赶紧再次握住王老师的手,诚恳地说。

  王老师说,看到我们一个个成人了,成才了,他非常自豪,这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我们聊了一道,下车后,紧紧相握、依依惜别。

  望着耄耋之年的王老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一再控制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

  他没有对我这个所谓“成功”的学生有任何期待和回报,竟然对过去的严格管理心存不安,还对我以后的工作和事业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让我再一次感到心灵的温暖。

  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老人家。和老师交谈的过程中,几次想承认、忏悔当年崴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衷心期待下次再见到王老师时候,我一定告诉他事实真相。

  师者,父母心。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孜孜恩师,育我何报!

  感恩,天下的老师!祝教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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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宪宏,男,2001年7月毕业于锦州渤海大学。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携笔从戎,2011年10月转业,考入辽宁省朝阳市人民检察院工作。自2010年开始尝试写作,先后在《中国武警报》《检察日报》《辽宁日报》《燕都晨报》等报刊发表多篇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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